皇宮巷道,四處都是刀劍相向,金屬摩擦的聲音十分刺耳,雙方厮殺得滿眼通紅。
就連被衆人護起來,待在隊伍中間的虞星洪都被聲聲嘶吼激得熱血澎湃,從箭筒上取了箭,搭弓射.出,例無虛發。
周圍的武将皆震驚。
他們隻知虞星洪謀略了得,卻從不曾想一個文官有如此箭術。
羽箭沒入皮肉的聲音越發刺激虞星洪,他高舉弓箭,“給我沖!”
今夜,他必殺至蕭容溪面前,叫這大周換了姓氏!
不斷有人倒下,又不斷有人補上來。
宮裏人手不夠,被打得節節敗退,虞星洪推進的步子很順利——
順利到他甚至有些懷疑。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有詐,也隻能往前沖。
不成功,便成仁。
紫宸殿内,燈火搖曳。
南蓁将一顆白子落于縱橫交錯處,瞬間就将一片黑子圍了起來。
她一邊将棋子撿走,一邊道,“陛下有些不專心啊,竟叫我鑽了這麽大的空子。”
蕭容溪這才回神,看了眼棋盤,笑道,“還真是。不過你最近進步不小,再多些日子,就能和朕有來有回了。”
“哼。”
南蓁嗔了一聲,将撚起的白子随意落下,“不下了。”
而後,扭頭看向嚴陣以待的飛流和錦霖,“人到哪兒了?”
“回娘娘,已經過了崇政門,估計還有兩刻鍾不到就能打到這裏。”
南蓁點點頭,“還挺快的。”
蕭容溪後她一步放下棋子,輕輕道,“等了這麽多年,眼看着就要事成,能不着急嗎……”
宸王已死,西北戰事起,皇城空虛,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虞星洪最會做的事就是審時度勢,這樣的時機于他而言,失不再來。
哪怕隻有七成的把握,他也是要搏的。
蕭容溪說完,殿内再無談話聲,所有人都靜靜等待對方殺進來。
紫宸殿明面上圍了三層守軍,暗處暗衛也盡數出動。
火苗一陣一陣竄高,很快,淡淡的血腥味開始飄進來。
飛流看着手持長槍的将士,目光如炬,大喊一聲,“拔劍!”
“唰——”
“唰——”
雙方對峙,暫未交鋒。
虞星洪沒有着急動手,而是看向緊閉的殿門,高聲道,“陛下,臣來了!”
“愛卿等這一天應該等了很久吧。”
未見蕭容溪其人,隻聽聞他的聲音傳出來,虞星洪不是很滿意,“是有些久了,不過不礙事,隻要結果好的,過程如何,都不重要。陛下不出來看看嗎,這般場景,隻此一次。”
殿内安靜了一瞬,随即道,“也罷,朕來看看,愛卿布置了三十餘載的網要怎麽收。”
殿門緩緩打開,門前卻并非蕭容溪一人。
虞星洪看着站在旁側的南蓁,笑道,“陛下果然是愛美人,都這種時候了,還把麗嫔帶在身邊。”
“重要的人,當然要一起見證。”
虞星洪聽着這話似有深意,眉頭攏起,還沒等細思,便又聽得對方問道,“愛卿這一路上多孤單啊,沒有情愛,就連親人都不同心。”
虞星洪冷哼一聲,“陛下還是太過年輕,生長在皇家,竟然還相信所謂的親人愛人,這世間最靠不住的東西,就是‘情’。”
“愛卿這句話就說錯了,有時候情意比利益牢固得多,端看遇到的人是什麽樣。不過朕也能理解愛卿的想法,畢竟你身邊,确實難有真心之人。”
不管是子女還是下屬,首先是獨立的個體,然後才是其他身份。歡喜也好,憎惡也罷,隻要是人,就會有情感。會有期待,會覺得失望,會滿懷希冀,自然也會心灰意冷。
馭人之道,可不僅僅是用利益相連,還得會利用這份感情。
隻是虞星洪太過重利,忘了有這份捷徑可走。
“呵。”虞星洪輕嗤一聲,不再同他掰扯,“事到如今,讨論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陛下如今已是困獸,若不想讓跟着您這多年鞠躬盡瘁的下屬白白送死,不若犧牲自己,保全他們的性命。”
他突然笑道,“畢竟,陛下方才還說自己是重感情的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還不等蕭容溪開口,底下的禁軍先一步給了回應,“身爲下屬,若不能護主,便是活着也如同死了。”
一呼百應,個個義憤填膺。
虞星洪有片刻怔愣,而後冷笑,“既如此,也沒什麽好說的。給我殺!!”
說罷,趁着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快速舉起弓箭,箭尖直奔蕭容溪而去。
錦霖位置稍微離得遠些,抵擋不及,眼看着就要刺破他的喉嚨,突然旁邊伸出一把匕首,将箭擋落在地。
虞星洪眼睛微眯,看向出手的南蓁,“你果然有問題。”
秦家原來那個丫頭頂多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南蓁卻不然。
方才那一箭,他已經用了九成力氣,即便能被擋下,也難免震傷手腕,可南蓁跟個沒事人一樣。她的功夫,定不在飛流和錦霖之下。
不過現在虞星洪無暇顧及那麽多。
南蓁到底是誰,和明月閣什麽關系,這些都會在被他抓住之後一一逼問出來,不急在此刻。
周遭一片混亂,虞星洪也不甘隻靜靜地坐在馬背上。
他心中的火正燒得旺盛,唯有殺人能稍稍平息。
不少人死在他的長劍之下,眼看着離紫宸殿殿門愈來愈近,離蕭容溪愈來愈近,他卻愈發覺得不安。
尤其在留意到對方嘴角的笑容時。
“你笑什麽?!”
蕭容溪揚了揚下巴,“你要不先看看身後。”
這時,身邊一個武将突然喊道,“大人,不好了,衛老将軍帶兵切斷了我們的後路,我們被圍起來了。”
虞星洪心率驟升,卻還是吼道,“衛家沒有兵權!”
“衛家沒有,但刑家有。”
“你說衛建恩領的刑家的兵,刑亞和不是宸王的人嗎?你确定沒有看錯?”
“絕不可能看錯!”
虞星洪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覺得不太對。
宸王和陛下兩人水火不容,他怎麽可能在離京前把虎符交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