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視線在兩人身上兜轉一圈,心知此刻不是過問的好時機,遂暫将疑惑壓下,“先入座吧,陛下和宸王殿下應該很快就來了。”
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麽,在聽到“宸王殿下”四個字時,賢妃下意識看了南蓁一眼。
而南蓁隻是無所謂地歪了歪頭,往安排好的座位走。
二妃在上,南蓁的位置要稍微靠後一些,但巧的是,擡頭便能看到對面的虞星洪。
四目相對,兩人不約而同地挪開了視線。
這段時間,蕭容溪全力打壓虞家,蕭奕恒也緊跟着砍掉了他的一些勢力,虞家在朝中沒掀起什麽風浪,卻在江湖中摻了一腳。
準确地說,摻一腳的也不是他,而是白展逍。
南蓁一早就猜測白展逍應該躲在京城某處,伺機逃走或挑事,卻沒敢想他竟直接住進了虞家。
直到前兩日回閣時,有探子來報在虞家旁邊的花蔭巷捕捉到他的蹤迹,反複觀察後,才确定下來。
他躲在虞家,南蓁也不好闖進去抓人,隻命人密切觀察,能抓到最好,抓不到就靜觀其變。
白展逍興許是有所察覺,近日沒再露頭。
但虞星洪不能有召不出。
就算他有反心,在真正起事前,也得把戲演好,否則就是白白給宮裏和宸王府送把柄,能被直接摁死的那種。
南蓁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沒什麽表情,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直到見衛建恩進來,才起身颔首示意。
兩人的位置隔得有些遠,不好交談,衛建恩也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隻是南蓁沒想到,衛建恩身後跟着的,竟然不是尋常小厮,而是樓慎。
當初樓慎問自己的話似乎還清晰在耳,雖然南蓁那時很懇切地否決了,但她知道,樓慎并不相信。
她的本領大多是師父和已故的南大将軍教的,樓慎身爲南家護衛,怎麽會看不出來?
隻是自己現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秦家長女,他們又無法捋清個中曲折,暫時無法反駁她的話的而已。
很快,大臣就到齊了,蕭容溪和蕭奕恒也是一同到的。
踐行晚宴,并沒有太多花裏胡哨的東西,許多話,都融在了酒裏。整個慶豐殿,除卻西北邊境戰況的探讨聲,便是酒水蕩在杯中的綿綿之音。、
阿婧規規矩矩地跪坐在南蓁旁邊,慢條斯理地替她斟酒。
“娘娘?”
南蓁接過酒杯,沒着急入嘴,隻微晃着手腕,“嗯?”
“咱們斜對面,此刻正在吃橘子的人是誰?”
南蓁看了一眼,舉杯擋住嘴唇,“虞家,虞星洪。”
阿婧眉頭一擡,似乎有些訝異,“原來他就是虞星洪。面色看起來還挺和善的,卻想不到這就是權傾朝野的虞大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南蓁笑了笑,小呷一口繼續道,“‘權傾朝野’這個詞一年前用沒什麽問題,現在已經退化不少了。”
衛家進局,攪混了這淌水;宸王府得知其有異心,暗中斷其臂膀。現在的虞家,也不敢像從前那般放肆了。
“這個我也有所耳聞……”
阿婧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南蓁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等她開口,阿婧就老實交代,“我在宮裏住着,但又不是不出門,那些宮女太監們裏面總有嘴碎的,說悄悄話時被我聽到了,再東拼西湊,也能瞧出些門道。”
南蓁:“我發現在你收集消息是一把好手,考不考慮入明月閣試試?”
阿婧下意識就要拒絕,想說自己生性愛自由——
個鬼。
若非無家可歸,誰願意日日居無定所,風雨飄搖地走江湖?
從這段時間相處來看,跟着南蓁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她又不能像冬月那樣做個婢女,入明月閣才算是合理。
阿婧看看咽下即将到嘴邊的話,問道,“閣主這算是邀請?”
“嗯哼。北堂堂主的位置現在空出來了,你若是願意,可以争取一下。”
阿婧:“我不信就這麽簡單。”
南蓁也不否認,說道,“當然沒這麽簡單,你總得讓我看到你的真本事才行。各堂堂主放在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人物,你當然也不差,但要想服衆,還差一個機會。”
阿婧一聽就知道沒好事,眼皮微微下壓,“你這是把北堂的爛攤子丢給我了吧?”
她若是當了這個堂主,那不就成了活靶子?
“那倒不是,”南蓁放下酒杯,悠悠道,“畢竟白展逍叛變,是明月閣衆人共同的事,不會隻交給你。目前想要讓你辦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麽?”
南蓁不動聲色挑挑眉,阿婧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和虞星洪的視線對上。
對方顯然沒想到她們兩人會突然看過來,隻好不動聲色地将頭扭到一邊。
“白展逍躲在虞家,正好,虞星洪對你似乎也感興趣得很,你不如去查查,他爲何會注意到你。”
阿婧撇撇嘴,“我跟在娘娘身邊,可不引人注目?”
南蓁輕笑一聲,沒有當即反駁她,順着她的話說,“是有這個原因,但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是,明白。”阿婧無奈地聳聳肩。
她在宴會一開始,便覺察到了虞星洪落在自己身上的似有若無的目光。
不是單純的好奇,而是帶着一種疑惑和搖擺,似乎心中有什麽想法,但又無法肯定。
阿婧滿肚子疑問,不明白對方這樣的表現緣由何在。
南蓁自然也看出來了,疑惑不比阿婧輕,索性順水推舟,讓阿婧自己去查一查,說不準能有意外收獲。
“娘娘,”阿婧突然問道,“我們認識也不算太久,你這麽輕易地就邀請我進明月閣,且一上來就是堂主之位,就不怕我叛變,成爲第二個白展逍。”
南蓁搖晃手腕的動作略微停了一秒,看了她一眼,言語溫柔道,“你可以試試。”
阿婧:“……”
四五月的天,臘月的寒。
當她沒問。
南蓁見她不說話了,笑着點了點已經空掉的杯子,“倒酒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