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下藥丸後,娟兒主動遞上手帕,柳思佳擦了擦嘴,這才長舒一口氣。
娟兒看着她,滿臉擔憂,“夫人,這息子丸雖說副作用小,可也不能多吃,怕日積月累以後您的身體……”
話沒說完,柳思佳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她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好,懷上身孕于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的身體情況如何你也知道,若真有了身孕,我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還是個問題。”
“娟兒明白,但沈家乃大戶人家,自有能力爲您尋得名醫,等調理好身體,也就不用擔心了。”
柳思佳垂眸,輕笑一聲,“他們願不願出力是一回事,我願不願意有孩子,是另一回事。”
哥哥在朝中并未站穩腳跟,她這個沈家夫人可替代性太大了。
對于沈家來說,要想有後,讓沈弦納妾或取個平妻遠比爲她調理身子來得劃算。
所以至今爲止,她都沒有讓沈家衆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再者說,她去沈家,也不是真爲了安心做一個沈家夫人。
柳思佳起身,稍微理了理裙擺,“這件事,你務必當做不知,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不妥。”
娟兒:“奴婢明白,夫人放心。”
“走吧。”
柳思佳在娟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落地,仰頭看着正前方的“仙居茶坊”四個字,期待中又帶着幾分怅然,不知今日能不能碰上。
娟兒落後她半步,說道:“前幾天我們來,說書先生都不在,今日奴婢已經打聽好了,他要在台上說一天呢!”
也不知道夫人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聽說書,而且總來這一家茶坊。
她覺得很一般,但夫人每次都能聽完全場。
柳思佳聞言,斂下眸中的情緒,“那便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茶坊,要了二樓拐角處的老位置。
這兒不僅能看到台上的動靜,大堂内的人來人往也盡收眼底。
小二已經認識柳思佳和娟兒了,連忙上前打招呼,“沈夫人,還是老樣子嗎?”
“嗯,老樣子。”
一壺清茶,一碟酥點。
“好嘞,您稍等。”
他将汗巾往肩上一搭,利索地下了樓。
柳思佳目送他離開,不動聲色地開始打量起周遭,瞥到臨窗而坐,悠然品茶的一個白色身影時,微微怔愣。
不枉她多次往返,今日總算是碰上了。
娟兒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南蓁,頗爲訝異,壓低聲音對她說,“夫人,那好像是麗嫔娘娘。”
“嗯,我看到了。”
“我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柳思佳沒有着急,隻道,“等東西上齊了再去吧。”
南蓁喝了幾杯茶,瞧了眼天色,正準備起身離開,餘光中突然出現一雙精緻的繡花鞋。
目光往上,是一張鵝蛋臉,面容姣好,皮膚白皙,但隐隐藏着些病态。
氣質偏柔弱,可眼神卻無端透露出一股堅毅。
柳思佳對着南蓁行禮,動作規矩又标準,“見過麗嫔娘娘。”
南蓁略略眨眼,眉梢微揚,“沈夫人?”
“娘娘客氣了。”
柳思佳柔柔一笑,“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娘娘,實在是巧。”
“是啊,”南蓁沒有戳穿她,反而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沈夫人坐吧,正好我一個人喝茶也覺得悶,你來了,還可以陪我說說話。”
由于沈弦前期不斷在南蓁面前刷存在感,總是以一副癡情漢的樣子出現,以至于南蓁對他新娶的妻子也多了幾分關注。
據李頌的消息,自她來過仙居茶坊兩次後,柳思佳也頻繁出現在此。
每次一坐就是一早上或半下午。
沈家人都以爲她愛聽這裏的說書先生侃大山,南蓁卻總覺得她像是在等什麽人。
但沒想到,她等的竟是自己。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思佳坐下後,讓娟兒把點心也順道帶了過來,開口道,“這家茶坊的栗子酥很有特色,娘娘要不要嘗嘗?”
“我統共就來過兩三次,确實沒你了解,”南蓁十分給面子地揀了一塊,“嗯,好像栗子的味道要重些,但其中混了股清香,又不會讓人覺得甜膩。”
柳思佳:“我嘗着好吃,還專門問了店小二怎麽做,但他說這屬于秘密,隻有掌廚的人才知道。”
“看家本領怎麽會輕易拿出來呢?”
……
兩人邊吃着點心,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内容尋常,無外乎吃喝玩樂,跟别的女子談論的沒什麽兩樣。
南蓁也不着急,陪她慢慢的磋磨時間,直到她吩咐身後的娟兒去對街買鋪子裏新挂出的扇面時,南蓁才提起一絲興趣。
娟兒應了是,離開的步子卻有些遲疑。
她擔心自己離開了,夫人會受欺負。
在沈家這麽久了,她也聽到過一點風聲,說沈家公子和麗嫔娘娘暗中有些牽扯。
現夫人嫁進了沈家,難保麗嫔娘娘心中不會憤懑。
依照她的位份和現在的得寵程度,若想對夫人動手腳,夫人也隻能暗暗受下。
柳思佳卻完全沒有這份擔憂。
要是麗嫔真想對她做什麽,娟兒在與不在,沒有區别。
更何況,從目前短暫的交流來看,麗嫔心裏拎得很清楚,對沈弦此人,大抵也沒多少感情。
娟兒很快出了茶坊,小跑到對街,從窗戶往外看,正好能瞧見她和鋪子老闆議價。
另有兩個采買的人從鋪子後面的巷口轉了出來,手裏大包小包地拎着,看起來頗爲吃力。
是張家的小厮。
其中一人南蓁見過,時不時會跟在張典身邊。
“诶?”柳思佳看着兩人,突然疑惑地出聲道,“我怎麽不知府中今日有派人出來采買,早知道就吩咐他們一并帶回去了。”
南蓁正在倒茶的動作一滞,旋即恢複如常,細微到讓人看不出來。
她端起杯子,輕抿一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現在買了讓他們捎回去也是一樣。”
柳思佳又瞧了兩眼,搖搖頭,“一時間看岔了,好像不是府中的小厮,隻是長得有點像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