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也不是沒受過傷,就算傷口深見白骨,該做什麽,也得照常做。
這次是太久沒遇險,警惕性有些許下降,中了計。
看來日後,還是得多加磋磨才行。
青影房間備着熱水,服侍南蓁洗漱後,将她攙上了床,“藥箱裏有許多治跌打損傷的藥,等過幾個時辰,屬下再替您換藥。”
“好,”南蓁看着她眼底的黑灰色,說道,“這幾日你也沒睡個好覺,現在去休息吧,有什麽事,等睡醒了再說。”
“屬下今夜就睡軟榻,主子有事可随時傳喚。”
南蓁點頭,“去吧。”
“呼!”
燈被吹滅,房間霎時陷入黑暗。
南蓁平躺在床上,睜着眼,片刻後才适應。
心裏還想着在氓山救她的那個人。
掰數一圈,隻覺得誰都不合适,後來抵不住困意襲擾,沉沉睡去。
……
南蓁離開不久後,杜達和張安二人便抵達氓山。
山中寂靜,鳥雀稀疏的啼叫掩蓋不住腳踩枯枝的聲音。
順着來時的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設有陷阱的地方。
面前的景象讓兩人大吃一驚。
杜達慌忙跑過去,看着已經被掀開的鐵籠,面色煞白,“張、張先生,人不見了。”
張安攥緊拳頭,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看見歪倒在地的暗衛時,他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隻是他沒想到,這種鬼地方,居然還有人來搭救。
杜達搖醒了昏迷中的暗衛,卻被對方的本能反應摁在地上,掐住脖子。
“是……我。”
他艱難地從嗓子裏擠出兩個字。
暗衛這才搖搖頭,清醒過來後松開了手。
見張安在,三人皆低下了頭。
千錘百煉下的暗衛,竟同時被人放倒,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到,實在羞愧。
張安深吸一口氣,枯葉混着泥土的味道讓他慢慢平複下來,咬牙道,“怎麽回事?”
“有人暗中撒了藥,我們未曾覺察,紛紛中招。”
後面發生了什麽,不用想都知道。
這麽好的機會,白白葬送掉,張安心中真是萬分不甘。
可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他轉身下山,步子有些虛浮,“走吧,回府。”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聲,收起繩梯跟着他往回走。
一夜折騰下來,天已經逐漸放亮。
長街夜市散去,早市盡開。
包子鋪裏冒出滾滾白煙,香味彌漫。
張安無暇顧及這些,快步朝宸王府趕,快走到門口時,恰好碰上外出歸來的蕭奕恒和楊初。
“殿下。”張安拱手。
蕭奕恒應了一聲,瞥了眼他腳上沾着的泥,以及面色灰白的杜達,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
“進來再說吧。”
“是。”
前廳早已備好熱茶,蕭奕恒抿了兩口,提了提神,這才看向張安,“人沒抓到?”
張安不敢擡頭,“抓到了,可又跑了。”
蕭奕恒:“嗯?”
“有人暗中相救,迷暈了三名暗衛,我到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隻留下這根繩梯。”
蕭奕恒下巴一擡,楊初立馬接過繩梯遞了去。
他用兩指勾住繩段,看了看,輕笑着搖頭,“商鋪裏再普通不過的東西,連線索都稱不上。”
雖是笑着,可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跪在不遠處的暗衛,輕飄飄道,“自己下去領罰吧。”
三人臉色一白,不敢置喙,應聲之後,躬身而出。
張安心中亦打着鼓,不知道殿下會不會懲罰于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燃燼的香段從尾端折開,落在香爐中。
須臾,清冽的聲音自頭頂落下,不辨喜怒,“這件事,你怎麽看?”
張安拱手,“回殿下,雖然我們未能将麗嫔帶回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與明月閣一定關系匪淺。”
齊鳴的事情并未在明月閣内部宣傳開,能知道杜達的人也定是閣内核心成員。
麗嫔能知曉,本身就透着怪異。
要麽,她和其中的人有聯系;要麽,她就是其中成員之一。
越深究,越覺得不可思議。
“本王也是這個想法,”蕭奕恒點頭,卻并未多言,“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本王還得想一想。”
“是。”
張安再度行禮,很快退步離開。
蕭奕恒看着他離去的腳步,眼睛微眯,“楊初,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什麽嗎?”
“殿下懷疑,麗嫔娘娘就是明月閣中的人?”
“嗯。”
蕭奕恒一夜沒睡,眼底還有血絲,可眼神卻分外清明。
這個猜測爲真的可能性最大。
楊初默了默,擰眉,“可是……爲什麽?”
如果說麗嫔是明月閣中的人,那她脫離秦家的掌控簡直輕而易舉,又何必被當做棋子,送入皇宮?
“因爲,現在的麗嫔已經不是從前的秦一妙了。”蕭奕恒輕哼一聲,表情有些玩味,緩緩吐出幾個字,“李代桃僵。”
楊初一驚:“如果真是這樣,那所有的怪異之事,也就解釋得通了。”
所謂的性情大變、六親不認,不過都是因爲換了人。
“可是殿下,麗嫔娘娘并不像易過容的樣子。”
這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不少,可讓親近之人都看不出破綻的,委實不多。
蕭奕恒倒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技藝高超之人的易容術,足夠以假亂真,讓人覺察不出。再說了,從我回京到現在,沒見她跟誰親近過,發現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擡手,指尖輕輕摩挲着下巴,突然道,“楊初,你去查一查,明月閣出事之後,失蹤的人都有誰,也許比對之下,能找出答案。”
“是。”
楊初剛邁出兩步,又想到一個問題,“殿下,既然麗嫔娘娘歸屬明月閣核心成員,隻怕不好調查。”
明月閣本就是一個情報組織,其核心成員的身份更是絕密,想要探得,隻怕有些艱難。
蕭奕恒眉梢微揚,“你查不到,那就找明月閣裏的人去查啊。”
楊初恍然,他怎麽把這個途徑忘了。
“多謝殿下提醒,屬下這就去。”
等人走後,前廳一片安靜。
蕭奕恒擡眸,香恰好燃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