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應下,“主子放心,等李堂主從北堂出來之後,我就去找他。”
閣裏最近事情多,她也不會出門,有任何動靜,都能第一時間察覺。
她跟着南蓁往外走,直到送出了一條街才回來。
時間不算太晚,京城夜市已開,長街依舊熱鬧。
南蓁沒有着急趕路,而是沿着街邊慢慢往前走。
周遭是孩童的嬉笑和商販們的低語,交織在一起,嗡嗡一片,分不太清每個人都說了些什麽。
如此鬧市之中,南蓁反倒有一種遊離于塵世之外的别樣安靜。
她負手在身後,長舒一口氣。
經過岔道口時,南蓁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選擇向左轉。
沿着這個方向一直走,會經過宸王府的西南側。
越往前,周圍便越安靜,燈影也漸漸稀少,隻餘月亮的光輝照亮腳下的路。
南蓁沒有計劃,隻是心血來潮,想到宸王府附近看看。
高牆森嚴,暗衛衆多,盯緊附近每一條街道。
南蓁也費了些力氣,才成功避開暗衛的視線,藏于樹影之中。
白天的宸王府就十分肅穆,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陰郁男子,到了晚上,更添神秘森冷。
哪怕沒有走近,隻是遠遠看着,亦使人膽寒。
南蓁稍微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見四處風平浪靜,正準備離開時,突然瞧見後門有些許動靜。
門緩緩開了一條縫,有人探出頭來四下看了看,又縮回去。
是張安。
南蓁霎時頓住腳步,停在原地沒動。
目光一滞,他這是做什麽?
很快,門口便出現另外一個人,背對着南蓁,她看不清臉,隻曉得身材勻稱,個子同普通的侍衛相近。
隔得遠了,南蓁也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麽。
隻能瞧見那人肩上挎着包袱,朝張安拱手,而張安隻是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南蓁擡頭看了眼天,估摸着現在已經到醜時了,正是宸王府暗衛換班的時辰。
挑在這個時候,擺明了不想讓蕭奕恒知道。
她原本就懷疑張安對宸王并不忠心,此刻更是印證了這點。
張安将人送走之後,很快就關上門,而帶着包袱的人亦腳步輕快,飛速離開。
他貼着牆根陰影處走,悄無聲息。
南蓁目送他穿越街道,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高矮不一的閣樓間有月光撒下,照出了他的臉,南蓁瞳孔一縮——
這不是今天下午,青影給她看過的畫像中的人嗎?
叫什麽來着……杜達!
眼見着人已經快走出視線,南蓁略微思索,沒有猶豫,直接跟了上去。
杜達走的,是出城的路線。
這會兒城門已關,他隻能繞遠道,從城南翻山離開。
山中亦有守衛,隻是憑借杜達的武功,再加上張安的疏通,想離開,也不是什麽難事。
南蓁跟在他身後,從雜草間穿過,徑直往山上走。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顯然事先踩過點了。
等到達一小處平整地帶,杜達卻蓦然停下了腳步,往後轉身。
南蓁下意識朝旁邊躲,剛落地,卻覺得腳下有些不對。
她瞬間反應過來,提起輕功就要飛身上樹。
可是已經晚了。
頭頂有密密麻麻的漁網罩下來,四處還有削尖的竹竿,正快速合攏。
要麽破開漁網逃脫,要麽就被迫落入陷阱。
停在原地,隻會被尖利的竹竿紮成刺猬。
她手一甩,自袖中飛出一把匕首,揮向不斷下沉的漁網。
夾雜着内裏的一招,再結實的漁網也承受不住。
碎段四散。
可她沒有料到,漁網之後,還有鐵籠。
巨大的沖擊力直接把她逼到了陷阱裏。
“嗯……!”
南蓁落地時,崴到了腳,發出一聲悶哼。
她伸手扶着牆,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陷阱很深,有鐵籠罩着,外面還守着人,南蓁根本逃不出去。
杜達站在陷阱邊緣,借着微弱的月光往下看,“張先生說得果然沒錯。”
他原先還以爲這個計劃乃無稽之談,沒想到真能抓住人。
看來麗嫔和明月閣之間的關系果然不簡單。
他并未多做停留,很快起身,對周圍的人道,“你們守在這兒,我回去禀報。”
“是。”
步履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漸行漸遠。
南蓁緊鎖的眉頭始終未曾落下。
竟然中計了。
她今日本是心血來潮去到宸王府,誰也沒告訴,對方卻依舊能抓住這個機會,想來是早就張好了網,等着她往裏鑽。
不得不承認,蕭奕恒能和蕭容溪鬥這麽多年,是有兩把刷子的。
南蓁仰頭,看着洞口的點點亮光,心不住往下沉。
這次,隻怕是逃不出去了。
她借着随身攜帶的火折子,照亮了這處不算寬敞的陷阱。
指尖撫上壁側,泥土微潤,看來這裏是新挖的。
專門爲她準備的。
南蓁吐出一口濁氣,慢慢坐下,試着扭了扭腳踝,痛得她渾身微顫。
她不敢再動,隻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
對方隻是抓她,把她困在這裏,而不是動手殺她,就總有見到人的機會。
不管是去見蕭奕恒,還是張安,亦或是虞星洪,隻要走出這裏,她就有辦法給青影傳信。
鄰近醜時末,本該陷入沉睡的宸王府驟然點起了燈,明亮刺眼。
張安送走杜達後,就徑直回了房間,來回踱步。
他心下亦有些不安。
麗嫔如此狡猾,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若這次沒有抓住,讓她識破了陷阱,隻怕日後想動手就難了。
不過轉念一想,今日山中的人都是殿下身邊一等一的高手,潛伏、刺殺等皆不在話下。
再加上諸多機關,麗嫔跟去,應該讨不了好。
壺中的水已經涼了,張安仍舊給自己倒了一杯。
剛放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喝,就聽到笃笃笃的叩門聲。
杜達的聲音緊跟着傳來,“張先生,是我!”
張安連忙放下杯子,前去開門。
“如何?”
“抓到人了!”
張安語調提了幾分,“确認是麗嫔本人嗎?”
“先生放心,确認過了,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