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在這兒見面,正好合适。
走得急了,張安有些喘,喝了口涼茶才逐漸緩過來。
“原先不是說好的兩日後就能過來嗎,怎麽拖到了今天?”
這都是第六日了。
若不是提前收到傳信,張安還以爲他放自己鴿子。
那人搖頭,長歎一聲,“宮中有異,我怕被發現,所以才多等了幾日。”
張安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連捏着茶杯的手都多用了幾分力,“怎麽回事,被人覺察到了?”
“不是,”他眉頭微攏,想起那日在宮道上碰見南蓁的情形,“心裏總覺得不對勁。”
直覺告訴她,南蓁絕不是表面看到的那麽簡單。
見張安還在等着下文,他也沒瞞着,“是麗嫔,我扮成小太監的時候撞到了她,她随口問了幾個問題,之後還讓她的婢女去掖庭局打聽了一下。”
“麗嫔?”
張安亦是不解,“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就是沒有關系還插手,我才覺得奇怪,”那人眯了眯眼,思索了這麽多天也沒個結果,索性暫時放下,“罷了,之後再看吧。”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攤開片刻,讓張安看清楚後又立馬合上。
“這是你要的明月閣暗道地圖,”他沒有着急給張安,而是問道,“我要的銀子呢?”
張安瞧了他一眼,也不惱。
做生意,自然講究有來有往。
張安從懷中拿出一大把銀票,遞到他手裏。
那人接過後,當着張安的面清點,數了兩遍,擡頭問,“數目不對。”
“這裏隻有三分之二,”張安笑了笑,“剩下的三分之一,等進了暗道,拿到東西之後,再付給你。”
“呵。”
他輕嗤一聲,“張先生辦事還真是謹慎啊。”
張安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仍舊一臉淺笑,“辦了這麽多年的事,謹慎些總歸沒錯。”
他拿着地圖,仔細看了看,“我總得确定這份地圖是真的,才能把銀票都給你吧。”
“也行,”那人将銀票揣好,繼續囑咐道,“之前說好了,我最多在外面爲你們引一下路,進暗道的人你們自己安排,我們不會幫忙。”
“放心,咱們還要長期合作,自然不會讓你們暴露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張安便離開了。
待他出門後,房間裏再沒了動靜。
南蓁一直将耳朵貼在牆面上,可奈何隔音效果實在太好,兩人說話聲又小,實在沒聽清說的什麽。
那人還在隔壁,叫小二打了盆熱水,看樣子是準備在這兒歇下。
南蓁想放長線釣大魚,所以并未驚動他,而是趁着夜色,悄然離開了這家小酒樓。
雖然并不知道冒充趙辛的人是誰,可她把張安認出來了。
兩人所說之事,十有八九和明月閣有關,她必須回去一趟。
後半夜,溫度更低了些。
不知什麽時候起,天上漸漸飄起了牛毛細雨。
起初打在身上沒多大感覺,可等走到明月閣時,南蓁衣裳已經濕了大半。
她繞到中間一處稍微矮些的閣樓旁側,提起輕功,翻了進去。
落地無聲。
青影原本已經睡熟了,翻身間,頓時睜開眼。
手慢慢往上挪,摸到枕頭下的匕首,緊握在手中。
待聽到門開的聲音,對方越來越靠近時,猛得刺過去。
“铛!”
匕首被彈開了,沒刺中。
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主子?!”
青影十分驚訝,“您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算起來,這都接近五更了。
南蓁示意她不要開燈,她便從盒子裏翻出了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借其微弱的光線,才看清面前的人。
“蹲了一個人五天,總算在今日發現了他的行蹤,完事後就來了。”
衣裳粘在身上,怪不自在的。
南蓁稍微扯了扯,問道,“有幹淨的衣裳嗎?”
“有,主子您稍等。”
青影轉身去衣櫃裏拿了一件沒穿過的衣裳,待南蓁換好後才問道,“主子跟蹤的人是誰,需要幫忙嗎?”
南蓁搖頭,幾息後,又點點頭,“我懷疑他是明月閣内部的人,今夜他和張安秘密會見,應當有什麽交易。”
對上青影求知的目光,南蓁無奈一笑,“我沒聽到,隻是覺得應該和明月閣有關。”
青影眉頭微擰,“張安已經許久沒來了,但他身邊一直有人監視,居然沒發現?”
南蓁:“兩種可能,要麽,監視的人有問題,要麽,就是張安身邊有人在幫忙做掩護。”
“前去監視他的人都信得過。”
就是因爲知道有内鬼,所以當初選人時,她都是親自挑的,不會有問題。
“那便是第二種了,”南蓁食指輕叩桌面,聲音和緩,“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近來明月閣内需加強防範。”
剛過完年不久,初春時節,大部分人都還有些懶散,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如果她是張安,也會選在近幾日。
“明白。”
南蓁想了想,又道,“記住,是外松内緊,不要讓人覺察出來。”
青影點頭,“主子放心,等天亮了我就安排下去。”
夜明珠雖不及燭火明亮,但仍舊照出了南蓁眼底的青黑。
她已經幾日沒睡個好覺了,今夜索性便在此睡下。
青影将床鋪讓給了她,自己跑去軟榻上卧着。
等東方逐漸露出魚肚白,雞鳴三聲之後,青影就起身,悄然離開了房間。
昨夜下了雨,今兒個一早巷子裏便有挑着扁擔賣杏花的人。
青影挑了幾支,回到房中,将花插好,天便已經大亮。
見南蓁睡得熟,就沒有打擾她,隻将昨夜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抱着賬本回房間看。
路上還遇到了花枝招展的楚離——
他也去街頭買了杏花,随手插在腰間,遠遠的看見青影,還打了個招呼。
“瞧瞧,這杏花可是籮筐中開得最盛的一支。”
“……”
青影低頭瞧了一眼,“是啊,盛開到都快凋謝了,估計撐不過今日。”
楚離不以爲然,“那又有什麽要緊,隻要它此刻是美的,又恰好被我所擁有,就夠了。”
至于能不能撐過今晚,不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