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大了些,南蓁小憩片刻起身,換了件略薄的衣裳,走到門口,将正在修剪花枝的冬月叫了過來。
“娘娘,怎麽了?”
冬月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碎葉和斷枝,跑到南蓁面前。
“你知道掖庭局嗎?”
冬月一愣,随即點頭,“知道。娘娘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掖庭局裏關系複雜,明争暗鬥不少,實實在在稱得上是非之地。
南蓁眼皮微垂,思索片刻,說道,“我想找一個人。”
“誰啊?”
“一個小太監,趙辛。”
冬月雖不理解她的用意,但南蓁開了口,她隻管做便是,“娘娘是要奴婢去把他叫過來嗎?”
“不,”南蓁搖頭,“你想辦法去打聽一下這個趙辛,消息越多越好。”
“奴婢知道了!”
冬月放下剪子,準備回屋換身衣裳就去,腳步沒有任何猶豫。
南蓁看着有些奇怪,在她快要出門時叫住了她,“你準備就這麽直接去啊?”
冷宮宮女跑到掖庭局去,也太過明顯了,容易打草驚蛇。
冬月聞言一笑,看起來憨憨的,“娘娘放心,奴婢有分寸。”
對上南蓁微蹙的眉眼,她解釋道,“奴婢認識一個叫小簡的宮女,她就在掖庭局幹活,平時我們也會聯系,隻是不經常碰面。”
算算日子,距離兩人上次見面,都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南蓁頗爲訝異,“你在宮裏認識的人不少啊……”
“嗐,奴婢閑來無事,總愛四處溜達,所以認識了一些人,”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都是幹粗活的宮女。”
做精細活的人,瞧不上她,她也不會上趕着去。
小簡在掖庭局裏,幹的也都是髒活累活。
冬月又道,“娘娘說的那個人,她不一定知道,但問問總沒事的。”
而且她和小簡早就認識,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南蓁恍然,擺擺手,“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娘娘放心。”
冬月出門後,南蓁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看着尚未清掃的庭院,拿起倚在牆邊的笤帚,慢慢清掃。
笤帚自地面劃過,發出低調的沙沙聲,有靜心之效。
約摸兩個時辰後,冬月揣着新打探來的消息,興緻勃勃地踏入冷宮大門。
日頭西斜,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有人落後冬月一步,出現在高牆邊,夕陽照不到的地方。
巧士冠戴得很低,隻露出薄唇和下巴。
他稍微仰頭,看了冷宮大門一眼,便轉身離開。
這位麗嫔娘娘……有些奇怪啊。
冬月不會武功,并未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
進了殿門,直奔後院而去。
“娘娘!”
冬月小跑着到她跟前,臉蛋紅撲撲的,微微喘氣。
“回來了?”
南蓁正坐在八角亭裏喝茶,順手倒了一杯,遞給她,“怎麽樣,可有探聽出什麽?”
“嗯!”
冬月仰頭,将半杯茶一飲而盡。
“小簡說這位趙公公入宮五年了,一直都在掖庭局,是一位掌事公公跟前的紅人。
此人處事圓滑,對地位比他底下的人也從不橫眉冷對,但因爲他面容生得好,短短五年内從最低等的太監混到現在,所以、所以……”
冬月有些猶豫。
南蓁不由得看過去,“所以什麽?”
冬月一咬牙,從嘴裏擠出一句話,“所以有不少人私下裏都在傳,他和那位掌事公公之間……有些不正常的關系。”
掖庭局裏資曆比他老的多得是,偏偏他獨得青睐,所以一些心有不甘的人就會開始編排。
但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南蓁聽完後,輕笑一聲,指尖緩緩摩挲着杯沿,想起今早看到的那張臉,“确實長得不錯。”
冬月:“啊?!”
娘娘該不會也看上了吧?!
這可使不得。
她趕緊勸道,“娘娘,奴婢剛才遠遠地看了一眼,雖說還行,但也不至于有多驚豔,您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了!”
娘娘得陛下看重,想攀親的人不少。
這些日子,冬月明裏暗裏也收到了不少好處,但她都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直接從娘娘那兒下手。
南蓁一看冬月滴溜溜直轉的眼,便知道她又想歪了,也不糾正,隻問道,“你說你看見他了,他現在可還在掖庭局?”
“在的,”冬月立馬道,“奴婢去的時候,他剛回來,還打了個照面。”
南蓁點點頭,決定等天黑了再去看看。
“時間不早了,去準備一下晚膳。”
冬月不疑有他,“好,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
子夜,月明。
枯木逢春,新抽出的嫩芽鑲嵌在墨藍的天幕上,泛着一層淺淺瑩光。
南蓁換了身黑色的衣裳,悄然踏出冷宮大門。
白天的時候,她大緻記了記掖庭局的方向,這會兒正貼着牆根走,隐在陰影中。
躲開兩撥巡邏的禁軍,繞過四五座大殿,總算抵達掖庭局牆外。
南蓁稍微觀察了一番,确定無人跟蹤後,從稍矮的缺口處翻了進去。
院内靜悄悄的,房間裏的燈大部分也都滅了。
趙辛剛做完事回來,坐在桌邊喝水。
“累死我了,”他捶着腿,面容疲憊,“什麽累活都讓我幹了,自己淨享清福。”
擔心隔牆有耳,他這句話近乎呢喃。
誰也不是心甘情願給人當牛馬的,時間久了,怎麽可能惹住不抱怨?
他幾乎灌完了半壺水,才勉強解渴,準備更衣睡覺。
南蓁貓在房頂,悄悄掀開了一片瓦,透過縫隙往裏看。
這張臉和早上碰見的一般無二,可眼神卻大不相同。
步子略重,不如先前看到的那人輕盈,十有八九是不會武功的。
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南蓁正疑惑着,突然聽到院子裏有踢踢踏踏的腳步,正直直地朝這間屋子走來。
“嘟嘟嘟。”
來人叩了兩聲門。
趙辛正在解衣的動作一頓,“誰啊?”
“我,彭子。”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辛才把門打開,看着面前的人,“這麽晚了,你過來幹什麽?”
“喏!”
彭子拎了一壇酒,在他面前晃了晃,“知道你好這口,特地等你回來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