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建恩聽完她的話,眯了眯眼,下手略微遲鈍了些,“你是這樣想的?”
南蓁不答反問,“老将軍難道不這麽認爲嗎?”
有些人下棋,是爲雅趣;有些人下棋,則是洞觀局勢。
對于衛建恩這樣的人來說,棋逢對手是難事,他也不屑于通過方寸之間的對弈讓人敬服。
真正的棋局,在天地之間,在俯仰之瞬,在看似混沌的朝堂之上。
“你說得沒錯,赢才是最終目的,”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木制棋子邊緣,久久未曾落下,“可你走的這幾步,爲何沒有一點想赢的意思呢?”
南蓁走棋,毫無規律可言,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好像是個初學者。
但仔細分析之下,又有那麽點道理。
下了這麽多年棋,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爲難。
擔心照着尋常的路數出牌,對方來個出其不意;可若劍走偏鋒,又怕對方使的是空城計,白白損失掉機會。
南蓁的手輕點着桌面,動作極緩,沒有一點聲音,靜靜地看着他猶豫不決的模樣。
“因爲我自知不是衛老将軍的對手,所以總得想點别的辦法。”
技術層面的博弈,心理層面同樣少不了。
衛建恩雖上了年紀,卻不至于老眼昏花,縱觀全局後,終于找到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點,毫不猶豫地下手,“你倒是會讨巧,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還是顯得有些脆了。”
“老将軍英明。”
第二局,南蓁還是不出意料地輸了,但堅持的時間卻比上一局多了數倍。
也曾幾度讓衛建恩陷入兩難的境地。
等局勢落定時,衛建恩才長舒一口氣,端起手邊的茶抿了抿,仔細端詳起面前的人來。
方才看見南蓁的時候,他就企圖從對方的面容上找答案,可結果大失所望。
她的長相和南天橫并沒有一點相似。
再經交手,發現兩人風格也大相徑庭。
若不是當初戚仁柏堅持說覺得她的身手熟悉,衛建恩隻怕都不願再深究了。
杯盞和木桌相碰,聲響沉悶,他收回目光,慢條斯理道,“老實說,秦家,我是看不上的。”
這種看不上不是因爲官職高低,家族底蘊深厚與否,而是單論秦家夫婦的德行。
如果一個人做官能做得讓所有人都稱贊,那必定不是一個好官。
因爲他和所有人都沒有沖突,也就證明他心中沒有堅守的東西。
秦堯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他頓了頓,“我對你倒是喜歡得要緊。”
在他眼中,南蓁雖然出自秦家,卻與夫婦倆完全不同,她敏銳而犀利,聰明卻又恪守着底線。
懂得趨利避害,但并非一味繞道而行。
把人惹急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反咬一口,連皮帶肉地撕扯下來。
這般誇獎落在南蓁耳朵裏,沒有蕩起多少漣漪。她開玩笑道,“難不成是因爲我救了衛小姐兩次,老将軍才這般說的?”
衛建恩擺手,“你明白我什麽意思。”
“所以我來了。”
南蓁沒有回避他的話,主動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