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最容不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
想要反抗被安排的命運,就要舍得一身剮,獨自闖出一番天地,才能在家族面前挺直腰杆。
一邊背靠着家中長輩給的蔭蔽,一邊想着違抗,随心所欲,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不過柳默這個人還是有點意思的。
他并非宸王一派特意安插進來的,和他同批次的人當中,有不少都接到了橄榄枝,他卻是最早收下的。
讓親妹妹嫁給沈弦,更是表明了立場。
靠着窗邊,能聽到路上行人細碎的說話聲,十有八九都在讨論兩家結親之事。
蕭容溪聽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朝長街望了一眼,又擡頭看看天色,問,“時間到了嗎?”
“屬下去看看。”
他們特意選在今日出城,去往離京十裏遠的梼山,也就是宸王私藏火藥的地方。
沈、柳兩家大辦喜事,人多眼雜,他亦派了人過去,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避免出城之事被發現。
幾陣微風過,杯中的茶就已經涼了。
蕭容溪重新斟了半杯,放在嘴邊,小呷兩口,還未等放下,樓梯拐角處便傳來了輕盈的腳步,混有木闆的咯吱聲。
錦霖正順着樓梯上來,拱手,“陛下,可以出發了。”
“那便走吧。”
蕭容溪放下茶杯,杯底和茶托相撞,碰出輕微的聲響,餘音尚未落下,人就已經站起來,整理好衣襟後往外走。
梼山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山體灌木密布,高大的喬木亦随處可見,怪石嶙峋,在其間充當了天然的屏障,構成易守難攻之勢。
因此,幾年前盤踞在這裏的山匪才會肆無忌憚地打劫山下趕路人。
搶錢搶糧,奪妻殺子,甚至還到方圓幾裏的村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官府對此很頭疼,幾番剿滅都沒能成功,最後還是一位叫樓慎的樵夫帶着官兵走小道,在山上摸黑行進數日,深入山匪窩中,裏應外合,才将其一網打盡。
此後,多年未有匪患。
可當初山匪的惡名早已遠播,山下雖有路,往來行人卻并不多,誰也不會想到匪窩會被别人占據,并利用梼山的天然優勢在其間造囤火藥。
這次能發現,依然要歸功于樓慎。
是他雨天在周邊砍柴時摔到了腿,于是就近找了個能避雨的地方歇下,準備将就一夜。
誰知半夢半醒間,遠遠地見到有人舉着火把上山,以爲又出現了山匪,準備報官的時候,被蕭容溪的人撞見,封鎖了消息。
幾番查探,費了将近兩個月,才弄明白原來這裏竟是宸王的手筆。
馬兒精良,腳程極快,幾人輕裝上陣,很快就到達梼山腳下。
錦霖接過蕭容溪手中的缰繩,将馬兒藏在早就挑選好的背陰處,撥開草叢,從崎岖陡峭的小路上山。
這是提前規劃好的路線,山中藏着接應和觀察的人,或隐身于樹葉間,或匍匐在灌木裏,以便發現異樣,随時禀報。
錦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撥開面前的荊棘,“陛下,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