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懷疑我嗎,祁盛?!”
或許是沒能達成自己的目标,手機裏傳過來的男聲突然帶上了心惱羞成怒的意味,有些心虛和慌亂的避過祁盛詢問的問題不提,反過來大聲質問道。
聽着男人大發雷霆的聲音,祁盛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一個帶着嘲諷和冷意的笑容。
“我怎麽會懷疑你呢,父親,”祁盛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機,漫不經心的說道,“可是你剛才不是還教育我,要我做一個孝順的兒子嗎,難道我關心母親是不孝順嗎?”
對方聽到這句話,明顯被祁盛噎了一下,但是馬上就反應過來,換了一套話術。
“我知道你這個孩子的心是好的,哪個正常的兒子不會思念自己的母親呢?不過你剛才的問話也太傷人心了些,要是讓那些不知情的人聽到了,還以爲我是個成天虐待你們母子的人,才會讓你那麽不相信我的安排,要一再的追問你母親的下落。”
對方說着說着明顯是找回了感覺,語氣也越發從容起來,重新帶上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教育意味,說道:“所以說祁盛啊,你還是沒修煉到家,說話的藝術是一點都沒學會,你說說你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放心讓你在外面獨自照顧你母親?更何況你母親現在陷入了昏迷,最需要的就是專業的看護和療養,你和你那個逼仄的出租屋,能給你母親提供什麽?又沒有優美的環境,又沒有頂尖的藥物,待在那裏豈不是讓你母親等死嗎?”
祁盛手指虛虛的搭在手機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應聲,眼睛卻是看着旁邊草叢中的一隻落在地上蹦跶的小肥鳥,饒有興緻的看着它一蹦一蹦的走路,電話裏傳來的一個字兒都沒被放在心上。
對方滔滔不絕的說了很久,祁盛感覺掌心裏握着的手機都有些發熱,讓他忍不住一些不耐煩的無聲“啧”了一聲。
“父親,我知道錯了。”祁盛突然有些不耐煩就這麽聽下去了,幹脆直接打斷對方那翻來覆去的教育,不過考慮到之後還要跟在對方身邊虛以委蛇,祁盛還是稍微僞裝了一下,讓自己說的内容别那麽刺頭。
“我剛才才發現,我之前沖動之下做出的選擇确實是有些不周全,沒有考慮到父親你的感受,也沒有考慮到母親身體的實際情況。當天我跟父親你派過來接走母親的人起了沖突,也是因爲我當時太激動了,覺得那些人是要從我身邊奪走母親,你知道的,我一向把母親看得很重,那一天他們粗魯的行爲實在有些刺激我……”
祁盛表現得自己好像真的被說動一樣,有些唯唯諾諾的解釋起當天的事情來,結尾不忘作出保證:“……不過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當時我的行爲是多麽的魯莽又沒有腦子,請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吧,父親。”
終于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對方心情好起來,也難得願意給祁盛個甜棗吃吃。
祁盛聽到對方裝模作樣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嗯,不錯,知錯能改也算是好孩子,至于你說的,當天我派去接你母親的那些人行爲不當,肯定是我點去的手下偷奸耍滑,沒有好好聽清楚我的命令,擅自做出了那樣的決定,我回去會懲罰他們的,你放心。”
懲罰他們?祁盛在心裏冷笑一聲,恐怕所謂的懲罰就是不痛不癢的扣掉他們一天的工資,再找機會用獎金或者是出差費等各類名目彌補上他們這一塊的損失吧,讓他們繼續逍遙自在,是吧。
這一套把戲也是那個畜牲用慣了的,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祁盛還真的以爲對方賞罰嚴明,做錯事就是做錯事,絕對不會庇護跟自己有關系的人。
直到有個因爲欺負他受了罰還有些不服氣的人,見不得他如此高興,特地跑到他面前陰陽怪氣,說透了裏面的彎彎繞繞,祁盛才知道那個畜生每次都故意這麽做,一是爲了給他自己收買人心,二就是爲了在那些人心裏留下對祁盛這個人的負面印象。
畢竟那個畜生雖然對外扮演成一副被愛沖昏頭腦的樣子,好像過不了多久就要把他手中的家族交給祁盛,但是祁盛心知肚明,那個畜生早就打定了主意,死前一分一毫都不會留給他們,甚至還想方設法在他那些家族旁支的某些成員身邊留了釘子,如果哪一天他死了,到時候勢必要鼓動那些旁支成員排擠打壓他們的母子兩個,最好是讓他們兩個淪落到居無定所的境地才好。
祁盛想起這些年他四處收集來的消息,心中仇恨的怒火就忍不住更加高熾,同時也更加的明白,那個畜生應該是早就被自己無法生育後代這個秘密逼瘋了,骨子裏頭就是徹頭徹尾的大男人主義和血脈繼承論。
雖然這兩樣東西加起來比不上他在外面的名聲重要,讓他選擇和自己的母親結婚,把他們母子兩個當做擋箭牌,但是在某種程度上消除了名聲這個隐患之後,那個畜生骨子裏頭對于血脈的追求又開始冒頭,并且瘋狂到對無辜的他們母子兩個起了恨意,一心偏執的想着如果他的親生血脈不能繼承他的财産,那麽他們母子這兩個擋箭牌,也絕對不能過得順遂,必須要比他更加痛苦,才能讓他覺得開懷順心……
“真是個,可恨又悲哀的瘋子——”
祁盛心裏想着這些事情,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對方在電話中沒有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麽,下意識追問道:“祁盛,你在那邊嘟囔什麽呢,怎麽一段時間不見,連好好說話都不會了?我這些年給你請的禮儀老師真是白費了!你看看你那些同輩的甚至比你小的世交家的孩子,哪個會像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