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簡伊甯看不過眼,提出讓淩志新先到跟他們有合作的醫院裏治療,所花費的金錢都可以挂在他們公司的賬目上,到時候一并跟賠償金抵消。
畢竟救人如救火,其他東西都可以爲拯救病人的生命稍微做出讓步。
淩阿姨永遠記得簡伊甯在她面前認真說出這些話時的神情。
淩阿姨擦了擦眼角的淚,對着陳業林說道:“……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看看其他那些公司,哪個不是成天嚷嚷着公司的規章制度更重要,萬萬不可以更改,怎麽他們就不知道救人如救火這句話嗎?還不是他們不把我們這些升鬥小民的生命放在眼裏,懶得爲我們大費周章。”
“所以我說,簡伊甯簡總真的是個大好人!是個難得有善心的有錢人!到時候若是我兒子好了,我一定在家裏天天給她供上長生牌位,日日三炷香不落,隻求簡總身上多些功德庇佑。”
陳業林嘴角微不可見的往下一扯,聲音淡淡的說道:“……我們簡總确實是個難見的善心之人。”
淩阿姨隻以爲自己眼花,怎麽總覺得陳業林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這不應該呀,淩阿姨在心裏嘀咕着,按陳業林的說法,他可是簡總的下屬兼朋友,怎麽會因爲自己誇贊簡伊甯而不高興呢……
不過沒等淩阿姨就着這個問題深思下去,陳業林就已經飛快轉移了話題。
“我會就賠償金的問題,去跟醫院相關的部門協調,你們安心住下治病就好,簡總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既然說了會負責你們的病情治療,就絕對不會食言。”
陳業林有意無意的在“一諾千金”這幾個字上咬了重音,但可惜的是淩阿姨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對此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陳業林心裏有些煩躁,臉上卻一點都沒表現出來,隻是自然的看了下時間,彬彬有禮的對着淩阿姨說道:“不好意思,因爲後面還有幾個病人等着我去聯系,我……”
淩阿姨連忙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把陳業林送到病房門口:“陳經理您的工作重要,我們這裏情況一切都好,您不用再在這裏耗費時間了,我這就送您出去。”
陳業林擺擺手,好不容易擺脫了熱情似火的淩阿姨,一個人走進了有些發暗的地下車庫,把自己摔進駕駛座,臉上這才流露出一種陰寒的神情來。
“該死!”
陳業林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盤,長長的鳴笛聲在空蕩的地下車庫中回蕩,越發顯得這地方空曠無人。
陳業林煩躁的從那些資料中抽出一份扔掉,看上面寫着的名字,正是“淩志新”三個字。
“沒想到第一個目标就讓我吃癟,”陳業林咬牙切齒的嘀咕道,“簡伊甯女人身上是有些邪門兒,不過是才見過一面,而且之前身上還背負着加害者的名聲,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獲得病患和家屬的好感,這讓我怎麽下手?!”
陳業林獨自坐在車裏生悶氣,一雙眼睛在黑暗的環境下,越發顯出兇狠之意來。
“我就不信了,那群人裏沒一個對簡伊甯心存不滿的,隻要有點苗頭,我就能挑撥得他們反水,狠狠從背後刺上簡伊甯一刀。”
陳業林磨了磨後槽牙,到底是不想這麽放棄,又重新拿起那些資料,從中精挑細選了一份。
“就這一家人吧,我不信,這次還不行。”
陳業林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
他新選中的這家人不同于淩志新和淩阿姨一家,人口關系複雜,而且老的老,弱的弱,家庭條件差,也沒什麽積蓄,生病的這人算是全家的頂梁柱了,這人一倒,幾乎是讓他的整個家庭都被拖拽着往深淵滑去。
而人口關系複雜,代表着每個人心裏的想法都不同,偏向也不同,也最容易挑撥生事。
陳業林有些遺憾的把之前針對淩志新母子兩人的計劃改了一下,決定套用到他選定的新目标身上。
好在剛才沒在淩志新母子倆人身上耽誤太長的時間,此時趕到第二家醫院也來得及。
陳業林打開車燈,踩下油門,伴随着引擎的轟鳴聲,來到了新目标的病房前。
這次陳業林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先站在門外,仔細觀察了那一家人。
現在正是吃午飯的時候,病房中其他的人不是去外面吃,就是有家人送來熱乎的飯菜。
而他選中的目标,因爲服用那批不合格藥物而出現副作用的病人趙元亮,手裏卻是捏着個幹巴巴的饅頭,手邊連杯熱水都沒有,隻能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咬着饅頭幹,等着饅頭在自己嘴裏發軟了,然後再艱難的吞下去。
在他旁邊卻不是一個人都沒有,而是坐着個個頭不高的年輕女生,手裏捧着漢堡包吃的香,打扮得還算入時,臉上也畫着流行的韓式妝容,就是底子不太好,遠遠看過去她那張臉,還以爲是張被人砸平了的大餅,一雙小小的三角眼閃着光,眼裏的不耐煩一清二楚,也不顧及這是病房裏,直接翹着二郎腿,将沾着灰塵的腳底踩上病床。
陳業林遠遠聽到這女生開口,一把嗓子尖細的刺耳,正在朝着病床上面色慘白的趙元亮抱怨:“……二叔,你說說你,怎麽這麽不會挑時候生病,你不是早就答應過會給我一筆錢去整容嗎,現在錢呢?是不是都讓你去買那批假藥去了?”“你要不要臉啊,那可都是我的錢,結果都被你砸在醫院裏了,現在還是我來伺候你,切,果然就像我爸說的一樣,你就是個孤老棒子的命,沒命享福。”
女生說得越發刻薄,趙元亮卻是一聲不吭,仍然低頭啃着饅頭,像是什麽都聽不見似的。
這也助長了那年輕女生的氣焰,嘴裏蹦出來的詞越發肮髒,不是帶爹媽就是帶生殖器,惹的其他病人也忍不住探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