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旭的一樓。
是大廳布局,來吃飯的顧客,以家庭爲單位,或者簡單的朋友聚餐,結賬的時候,他們都會付現金。
沒有報銷核算的地方,便也熄滅了簽單的想法。
白條的出生地,通常是在二樓。
十五個大包廂,每張桌子十到十五人不等,他們一頓飯消耗的物資或者花費的錢款,往往是一樓大廳單張桌子的三到五倍,有時候爲了面上過得去,會胡亂的點一些壓根吃不完的菜,仗着吃完飯簽單的便利條件,真是崽賣爺田心不慌。
上個月黃世仁之所以搞砸了他自己的差事,跟來二樓胡吃海喝的那些人有着莫大的關系,不心疼錢,可勁的吃喝。
換做傻柱主事百旭,心懷鬼胎的家夥們,不知道是不是要給傻柱一個好看的緣故,二樓十五張包廂全都坐滿了人,平均每張桌子上的客人都在十五人左右。
一人點一道菜,就是十五道菜。
更何況又有菜點少了會被宴請之人輕看的心思在作祟,明明知道菜夠吃了,還要多點幾道菜彰顯自己的實力。
最後也不打包剩菜。
嫌面上不好看。
便宜了百旭的這些人,都有剩菜可以帶,傻柱也托尤鳳霞的福,吃了一段時間的百旭剩菜。
尤鳳霞剛才趁着不忙的機會,跟傻柱通了一下氣,說二樓的服務員在上菜的過程中,無意中聽到了一些跟傻柱、跟百旭有關的風聲。
是從那些包廂客人嘴巴裏面無意中流露出來的。
聽聞百旭重新開業,還放出了不收白條的豪言壯語,今天這些來吃飯的顧客們,偏偏要稱稱傻柱的重量,看看是他們最終簽了單,打了白條,還是傻柱最終收到了現錢。
揪心傻柱的安危,也擔心百旭的前途,專門跑到一樓,将自己聽到的那些消息說給傻柱聽。
劉岚當場就罵了起來。
“這幫生不出兒子的絕戶鬼,做人怎麽能這麽缺德,明知道現在的百旭不收白條,他們還偏要用白條結賬,這是覺得百旭好欺負嗎?”
手中也多了一根擀面杖。
朝着傻柱就是一番表态。
“傻柱,一會兒他們不給現錢,你别跟他們吵架,我來,我一個女同志,我不信他們敢跟我鬧騰,逼急了,我告他們耍流氓。”
切菜的馬華,嘴上沒說話,但卻抓着菜刀,在一旁的水缸上面磨了磨刀刃,挪到了劉岚的跟前。
那些人要是給傻柱難看,他這個傻柱的徒弟,說不得還真要替傻柱出頭。
傻柱樂了。
他目光在劉岚和馬華兩人身上緩緩掃過,又看到了那幾個請來的幫廚,心裏暗道了一聲,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己人靠譜。
能跟自己是一條心。
剩餘的那些人。
真靠不住。
傻柱也沒有怨恨這些人的意思,純粹有感而發,朝着劉岚和馬華兩人笑罵了一句。
“都收起你們這套流氓做法,咱們是飯館,開飯店就得笑臉迎賓客,一個說要告人家耍流氓,一個還要動菜刀,這件事我已經有主意了。”
……
二樓包廂内,一個戴着眼鏡,年約四十左右歲的男人,咧嘴笑了笑,把話題扯到了傻柱的身上。
“沒想到咱們百旭這位大廚,還有幾把刷子。”
“有幾把刷子又能如何,一會兒還不是老老實實的按照規矩走。”
他言語中的規矩。
指的就是白條。
這也是當下一個跨不過的難題。
莫說小小的百旭,就是豐澤園、慶豐樓這樣的百年老店,他們也得接受顧客打的白條,有些人得罪不起。
比如供銷社的人來這裏吃飯,你敢讓他付現錢?
直接卡你物資,街道主任都在供銷社一把手面前矮三分。
這是底氣。
方方面面的關系,錯綜複雜。
帶着眼鏡的四十出頭的男人,名字叫做盧嘉盛,是京城煤炭公司運營部門的一個副主任,算是有實際權力的那種人,專門負責煤炭的調運工作,軋鋼廠需要煤炭,兩家單位有這個賬面上的來往。
這也是盧嘉盛的底氣所在,百旭今天要是朝着他索要現錢,今後軋鋼廠所需要的煤炭,怎麽也得卡殼一二。
今天專門來給傻柱下馬威的一個主。
盧嘉盛跟黃世仁有關系。
因爲是換親的緣故,這個親戚關系有點亂,又是姐夫,同樣也是小舅子。
黃世仁的媳婦是盧嘉盛的姐姐,盧嘉盛管黃世仁叫做姐夫,他是黃世仁的小舅子。黃世仁的姐姐卻又是盧嘉盛的媳婦,按照女方關系來論,黃世仁又是盧嘉盛的小舅子,管盧嘉盛叫一聲姐夫。
都是小舅子,也都是姐夫,都睡了對方的姐姐。
黃世仁被撤職後,他找到了自己的姐夫盧嘉盛,說了一些将自己責任撇清的話,說這一切都是傻柱的原因,是傻柱撂挑子不幹,自己才被趕鴨子上架,當了百旭的一把手,說傻柱明知道白條要出事,卻故意不提醒他,而是躲在一旁看戲,等自己事發被撸,傻柱再踩着自己上位。
盧嘉盛不敢爲難楊廠長,卻敢給傻柱下馬威。
他帶着一幫酒肉朋友,吆五喝六的出現在了百旭,坐在了百旭的六号包廂,剛才服務員聽到的要給傻柱、給百旭一個好看的話,就是這位盧嘉盛說的。
從面相看,就不是好人。
跟古代攔路搶劫的土匪差不多。
喝到興奮處。
将自己的上衣脫掉,光着膀子的非要給在場的那些人表演一個深水炸彈,周圍一幫拍馬屁的小人。
盧嘉盛将啤酒加白酒一飲而盡後,察覺到肚子有些難受,起身去了廁所,在廁所裏面遇到了一個認識但卻算不上密友的朋友。
“老王,你也在啊,咱們哥倆還真的想到了一塊,都想到在百旭開業的當天,給那個叫傻柱的人一個下馬威,待會結賬的時候,咱們一塊結,給他兩張白條,不信他敢不要。”
“盧嘉盛,你丫的小點聲音。”
老王機警的看着左右。
一副心虛到了極緻的樣子。
盧嘉盛來了興趣,在他心中,這位老王可是一位火燒屁股還要慢悠悠保持姿态的主,遇到了什麽事情,怎麽一副老鼠見到了貓的膽小。
“老王,你到底怎麽了?不就是一張白條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全國上下都可以簽單,就他們百旭不行?合着百旭就是例外,我今天還不信了,我非要簽這個單子,我看他能将我盧嘉盛怎麽樣。”
“盧嘉盛,你他M小點聲音,你不要命,老子還不想死。”
見老王語氣這麽沉重,臉上的表情又異常的凝重,盧嘉盛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瞎跟老王開玩笑。
順着話茬子,詢問了一句。
“老王,到底怎麽了?”
“媽D,本來是想給傻柱一個好看,結果剛才在下面遇到了楊廠長的秘書許東來,我叫了一聲許秘書,他還不承認,後來被我逼問的緊了,跟我說了一件事,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一會兒結賬的時候,我付現金就好。”
盧嘉盛動了動心思。
說好打白條。
見到許秘書,立時改成了現金結賬。
難道!
一個不敢想象的答案,在他腦海中浮現,見老王張羅着要離開,忙一把拽住了老王的胳膊。
“老王,你跟我說說什麽事,不是白條嗎?怎麽成現錢了?”
“沒事,突然不想打白條了。”
“老王,咱們還是不是兄弟,你連你們家弟妹都!”
“盧嘉盛,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跟别人說。”老王打斷了盧嘉盛的話茬子,一臉緊張的朝着盧嘉盛壓低了聲音,“我追問了許秘書好久,許秘書才跟我說,說百旭現在是上級領導的試點,那位。”
老王用手指了指天。
“一直關注着百旭,又因爲百旭鬧出了白條倒閉的事件,有人給軋鋼廠的楊廠長傳遞了風聲,說大領導會在這幾天偷悄悄的派人來暗訪,許秘書就是因爲這件事,被楊廠長派來打探消息的,我就是運輸公司的一個小領導,這要是被大領導派的人看到我吃飯簽白條,我這個小領導估摸着也當到了頭,盧嘉盛,記着,千萬不能跟外人說。”
“放心,我肯定不跟人說。”
盧嘉盛雖然什麽話都沒說。
但是備不住隔牆有耳。
就這樣。
你傳我,我傳他,整個二樓包廂,十五個請客吃飯的人,都知道了大領導派人暗查的事情。
不敢用自己的仕途做賭。
結賬的時候。
老老實實的全部付了現錢。
于莉簡單合了一下賬單,今晚一共盈利三百二十塊,其中一樓大廳貢獻了二十塊的利潤,二樓包廂貢獻了三百塊的純掙。
也怨那些人心狠手辣,一心想要多點菜然後用白條惡心傻柱,卻沒想到傻柱一出狐假虎威的大戲,讓這些人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點了這麽一大堆的酒菜,剩下了許多,卻又出于面子好看的不打包剩菜,白白便宜了百旭的這些人。
最大的原因。
是這些人吃飯不用掏自己的錢。
換成自己掏錢吃飯,肯定不會這麽浪費。
一些沒動筷子的酒菜,原封不動的歸到了後廚,明天熱一熱,又是一道新菜,一些被動了筷子的酒菜,傻柱讓馬華他們張羅了一點,一大幫人圍在一起吃喝了一個痛快,在剩餘的那些剩菜,被百旭的這些人按人頭的帶回了自家。
傻柱擔心會出事,安排男同志護送女同志回家。
他作爲戰神,護送着自家媳婦和尤鳳霞,一起朝着四合院走去。
路上。
尤鳳霞還興奮的朝着傻柱兩口子炫耀,說按照今天的盈利,搞不好一個月就是一個萬元戶。
現在剛剛有了萬元戶的口号。
還說今天一天的盈利,就抵得過黃世仁主事期間一個月的盈利。
傻柱笑着說了幾句冷話,說今天那些人抱着給下馬威的心思前來,盡可能的多要,明知道吃不了,還要多點幾道菜。
現在曉得百旭有人暗訪,自然不會在點這麽多的東西。
畢竟付了現錢,而不是打了白條。
當然。
他心裏也是挺好奇的,好奇明天、後天那些人會不會繼續前來。
到了四合院。
闫阜貴大概是聽到了傻柱他們回院落的動靜,忙從裏屋出來,這是準備鎖大門了,傻柱跟他打了一聲招呼,将手裏拎着的那些剩菜遞給了闫阜貴。
闫阜貴笑眯眯的接過,拉着傻柱說了幾句閑話。
回到家。
于莉将洗腳水給傻柱倒好,待傻柱洗完腳,于莉将傻柱的襪子和自己的襪子一股腦的洗了一個幹淨。
臨近睡覺的時候,傻柱才想起于莉被人推倒在地的事情,見于莉趴在了褥子上面,又看到了屁股上面的腫痕。
心裏心疼了幾分。
朝着于莉說了幾句話,邁步到了桌子跟前,取出二鍋頭,找來大碗,在裏面倒了一點二鍋頭,用火點燃二鍋頭,手沾着被火點燃的二鍋頭,認真的揉起了于莉被磕腫的部位,一邊揉,一邊埋怨着于莉。
“今後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就躲得遠遠的,自己身爲一個女同志,看到那些人都眼紅了,還要往上沖,這是磕了屁股,這要是磕到腦瓜子上,是不是就被開瓢了。”
“我也是慌了,沒想那麽多。”
“再慌也不能這麽做啊,得虧我在跟前,我要是不在跟前,那些人從你身上踩過去怎麽辦?”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對了,我是這麽想的,要不要弄幾個号碼牌,來吃飯的人,見裏面坐滿了,他們還不想去别的地方吃,非要等,咱們給他一個号碼牌,裏面有空位置,咱們按照号碼的順序喊他們進來吃飯,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對了,我也有個想法,我想明天找找建國,今天晚上那些人的事情,也給我提了一個醒,得雇幾個人守在門口。”
“能行嗎?”
“所以才要找建國商量一下,他當過兵,肯定有在農村老家務農的戰友,這些人在百旭守門,也算有個職業,最起碼一個月小二十多塊錢的收入。”
“你自己看着辦吧,對了,剛才三大爺攔着你,說了什麽事情,你怎麽唉聲歎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