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兒!”
柔妃慘叫一聲,煞白着臉便要沖到自己孩子身邊,卻被允帝緊緊拽住了胳膊,他立即發令道:“快,所有人快去護住十二皇子!”
“十二弟當心!”
三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攬過十二皇子肩頭,帶着他閃身一避,堪堪躲過了白虎的一記襲擊。
可今夜赴宴伴君,他們均未攜帶武器,不,或許帶了武器也沒什麽用。
這白虎實在太過兇猛,身形龐大得似高山一般,力量本就強出尋常老虎百倍不止,此刻它又狀若瘋癫,在宮殿中橫沖直撞,那些射出的飛箭對他完全不起作用,它果然如同那姬伯國使者所言,一身皮肉堅硬如鐵,刀槍不入,就算手握武器也根本傷不了它分毫!
十二皇子早已吓得不能言語,隻緊緊攥住了身旁三皇兄的衣角,一片混亂間,越無咎來不及多想,霍然站起,哪怕赤手空拳,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而與此同時,對面一人也迅速起身出手,幾乎以雷霆之勢一掌擊向那頭巨大的白虎——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鎮撫司首尊,裴世溪!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一人出拳,一人掌擊,齊齊攻向場中那頭癫狂的白虎,衣袍翻飛間,強勁的内力震得滿桌碗碟都碎了一地,哪怕是個絕頂高手同時挨上這兩招,隻怕也會當場吐血重傷!
然而這頭巨大的白虎實在太過兇猛強大,它身形竟然隻是晃了晃,除此之外毫發無傷,越無咎與裴世溪的這兩招反倒愈發激怒了它,叫它更加暴躁地咆哮着,張着血盆大口,虎目圓睜地朝着面無人色的十二皇子撲去!
滿場悚然變色,太可怕了,這頭異獸簡直太可怕了,它的力量根本非人力所能抗衡!
“不,逸兒!”
柔妃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在所有人耳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靈秀的身影飛掠至半空間,衣袂簌簌飛揚着,衆人擡頭望去,少女腕間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響。
越無咎與裴世溪一左一右立于白虎兩側,幾乎是同時變了臉色,而隐匿在暗處的一道目光也驟然一緊,不可置信。
“宣鈴!”
随着越無咎這一聲響起,那道靈秀的少女身影已經踏風掠向白虎,腳尖輕點,身姿翩然若仙,輕盈靈巧得如同山中清泉,竟然毫不費勁,輕輕松松地就坐在了虎背之上,穩穩揪住了白虎脖子上的那圈鎖鏈。
“停下來,大老虎!”
少女嗓音清冽,不重不輕的一記呵斥下,那白虎身形微微一動,竟然當真沒有再發狂了,隻是巨大的虎頭仍舊喘着粗氣,露着尖利的獠牙。
“收回去,把你的牙齒收回去,不許傷人,聽見沒有!”
又是一記脆生生的呵斥,少女伸手拍了拍虎頭,所有人皆看得瞠目結舌,不敢置信,而那白虎竟然舔了舔舌頭,晃了一下腦袋後,雖有不忿,卻還真乖乖聽話地閉住了嘴,沒有再露出滿口利牙。
無法言說這一刻衆人心頭的那股震驚之意,先前被甩飛在地的那個姬伯國使者也踉跄爬起,歎爲觀止地驚聲贊道:
“東穆果真是神威大國,陛下宮中竟還有,竟還有如此厲害的馴獸師!”
不,不是什麽馴獸師,分明就是數百年前奉氏先祖所擁有的那股神力,禦百獸,護山林,呼風喚雨,撼天動地,一人可抵百萬師。
裴世溪擡頭望向騎在虎背上的那個少女,心中激蕩難言。
不動明王,火鳳降世,開天辟地,向死而生。
是的,就是她,他們奉氏一族的命定之人,帶着火鳳明王的力量降世,可驅使百獸,呼風喚雨,神通廣大,能挽救族人于水火之中,帶領他們一族重獲新生。
而這樣一道身影,又像極了當年青黎大山中的神女扶瑛,她手持神弓,在潺潺流水間,擊退猛獸,護佑族人。
眼前的少女仿佛同當年扶瑛的身影重疊了起來,裴世溪目光一動,極力抑制住起伏的胸膛,心中某個念頭愈發堅定。
他不要再靜觀其變,不要再等下去了,他要立刻告訴施宣鈴真相,讓她成爲奉氏一族的守護神女,就如同當年她的母親一樣。
心中哪怕已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也沉靜如水,無人得知裴世溪此刻心中所想,隻除卻一人,那便是被允帝摟在懷中的那個女人,柔妃。
就在一衆人震驚的注視下,施宣鈴騎在虎背上,竟又俯身貼近,她雙唇翕動間念念有詞,仿佛在同那頭白虎說些什麽。
腕間鈴铛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着,那白虎喘着粗氣,從喉頭裏發出了幾記“嗚嗚”之聲,似乎在回應着施宣鈴。
不多時,施宣鈴便從那頭白虎身上坐了起來,她擡首望向前方仍舊驚魂未定的十二皇子,一語道破天機:
“是熏香,十二皇子,你的衣服上有熏香,讓這頭大老虎很是讨厭,這才刺激得它不斷向你攻擊!”
此話一出,滿堂又是一驚,衆人正驚奇這世間竟還有人能通獸語時,柔妃已率先反應過來,她似乎也顧不上是真是假,隻急聲沖着十二皇子道:
“快,逸兒快将身上的衣裳脫下來!”
幾個宮人也得令慌忙上前,利落地接過了十二皇子的衣袍,其中爲首的宮女當機立斷道:“奴婢這就将這衣裳拿去焚燒!”
“不,不要燒掉,将這衣裳收好了!”柔妃卻是一激靈,當着衆人的面冷靜道:“逸兒素來不喜熏香染衣,這次赴宴的衣裳是司制房新做好的,還是那崔掌制親自送來的,怎會這般湊巧,偏偏上面就染了異香,害逸兒被猛虎追擊,陷些丢掉一條性命呢?!”
柔妃素來溫婉恭順,鮮有這般嚴詞厲色的時刻,想來爲母則剛,在她心中十二皇子的性命大過一切。
所有人聞言皆變了臉色,允帝更是雙眸陡然一緊:“愛妃,你是說……”
“臣妾想鬥膽問皇後娘娘一句——”
柔妃卻是轉身望向了皇後,她一改往日唯唯諾諾的模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冷聲對着皇後一字一句道:
“事關皇子安危,妹妹不得不向姐姐問清楚,那位崔掌制,聽說是皇後娘娘您宮中從前的舊人,追随您多年,與您關系非同尋常,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