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緘默的片刻,白妩垂下的眸子分外晶亮。
她也在飛快地思索着對策。
003給她的資料裏顯示,衛世子自小在北疆長大,根本沒見過原主。
後來,他返回京城,皇帝這才看中了衛家的勢力,将他賜婚給原主。
但衛長策不喜約束,更加讨厭與自己強行綁上關系的原主。
一般有原主在的場合,他都極力避免。
所以對原主知之甚少。
哪怕她現在恢複原樣,衛長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她。
更何況她還專門易了容。
想到這裏,白妩重新擡起了僞裝好的眸,怯聲道:
“我叫媚兒,是東宮長樂殿的一名宮女。”
“先帝駕崩,禮部挑選了一批陪葬宮人的名單,裏面就有我,他們要賜我白绫,可,可我不想死,于是我就假死逃了出來……”
她越說越哽咽,直至最後一顆豆大的淚滾落,徑直的砸在了灌木叢上。
衛長策愣住了,下意識地僵住了身子。
長這麽大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
他一看見那些莺莺燕燕哭哭啼啼的模樣就覺得心煩。
可眼下這無聲的美人淚竟讓他不禁跟着揪起了心。
他并不覺得她矯情惹人煩。
反而覺得她無比可憐,讓人心生同情。
東離皇室一向都有殉葬的宮規。
他尤其唾棄這點。
幾百個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被殘害。
簡直喪盡天良。
可神殿的人對此竟沒有發表意見,而是縱容皇室這種泯滅人性的行爲。
百姓将神殿奉爲天神。
但天神就是這麽冷漠的嗎?
如果不是這丫頭聰明幸運逃了出來,此刻或許早就被埋在那冰冷的地下了吧。
他自認自己在軍營生活慣了,一顆心早已硬如磐石,可沒想到如今竟也會跟着動容起來。
衛長策有些無措的曲起指尖替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她的肌膚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柔軟細瓷。
他隻是稍微碰上去指尖便發了燙。
果然宮裏養的人都和外面不一樣。
按下心頭的悸動,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那些人的。”
白妩止了淚,睜着一雙水瞳看他:“真,真的嗎?”
衛長策盡力溫和一笑,以化解她的驚恐。
“真的,所以你從宮裏逃出來就一直在這躲着嗎?”
白妩點了點頭,随後又抓緊了衛長策的冰涼的袖箍。
“世子,能不能求你不要聲張,我,我在這裏躲幾天就好了,不會牽連到世子你的。”
衛長策皺了皺眉:“你打算一直在這待下去?那怎麽行,你的傷口還沒好,在這林子裏待着肯定會發炎的。”
“可是……”白妩爲難的咬了咬唇瓣,“我自幼父母雙亡,在宮中長大,此番除了在此地躲藏,也别無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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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衛長策沉吟片刻後開了口,“你跟我回鎮北王府,我會派人照料好你的。”
白妩驚恐擺手:“不,不,那怎麽行……”
“你别擔心,鎮北王府現在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宮裏的人不敢随便去我家造次,難不成你還嫌棄王府小地方比不上宮中?”
“我沒有……”
“那就跟本世子走。”衛長策站起,向她伸出了一隻手,“本世子既然弄傷了你,就自然要負責到底,保你性命無憂的。”
白妩顫巍巍的将自己的柔荑搭了上去,終于展露笑顔。
“那媚兒多謝世子……”
日落山崗,紅霞滿天。
碎金的陽光一片片灑在樹林中。
女孩的眼裏晃着細碎的金光,溫柔的笑意像極了誤入凡塵的神女。
衛長策忽地就晃了神。
他覺得女孩不該是在那深淵一般的宮中長大的女子。
而是這密林中剛剛化形成人的小鹿,懵懂又純真。
衛長策的臉燙了燙,而後趕緊掩蓋異樣般的将女孩抱上了馬。
自己則翻身将其護在了懷裏。
更多的幽香在他鼻尖打轉。
衛長策緊了缰繩,嗓音啞了幾分。
“你……坐好了吧?我會盡力慢點騎。”
白妩嬌羞低頭,“嗯”了一聲。
夕陽将二人一馬的身影拉的悠長。
此番美景,白妩脖子上的黑蟒卻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甚至還發出了威脅的“嘶嘶”聲。
衛長策敏銳的捕捉到了這絲細微的聲響,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竟發現身前女人脖子上項鏈的蟒首竟對準了身後的自己。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也愈發冰冷。
是他的錯覺嗎?
爲什麽他總覺得這蛇像是活物?
咽了咽口水,衛長策還是把心中的疑慮壓了回去。
每個人心底都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還是不要過多打聽爲好。
…
鎮北王府。
衛王妃一整天都沒見到自己兒子。
深知他脾性的她第二天一早就叫來了衛長策的貼身侍衛息風。
衛王妃亦出身将門,平日裏便不怒自威,此時面露厲色,身上的氣勢竟比鎮北王還要威懾幾分。
“說說吧,世子昨天一天都幹嗎去了?”
息風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小世子昨天一天都在太學聽講呢,太傅都直誇小世子勤奮用功呢。”
“胡說八道!”衛王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是他娘,他的脾性我還不清楚?他要是能在太學坐半炷香的時間,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說!世子到底幹嗎去了?!再不說實話,你這半月就去軍營裏别回府了!”
息風忙跪了下去,顫顫巍巍的答:“世,世子他昨天上去在醉歡樓和許公子他們喝酒,下,下午和趙公子去了城南的山崗打獵……”
衛王妃越聽越氣,最後直接站起身子,怒斥一旁悠閑喝茶的鎮北王:
“你看看你,這就是你的好兒子,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你都不管管?!”
衛起放下茶盞,長舒一口氣:“錦娘啊,貪玩是男人的天性,長策他才回京城沒多久,喝喝酒,打打獵不也很正常?”
“正常?你還嫌他鬧出的動靜不夠大?”
衛王妃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随後她擺擺手,又坐了回去:“那他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爲什麽不來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