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雲寂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雖向來對兒女情長不太敏感，但也覺得這些過往對于現在身爲無相真人道侶的白妩來說太過殘酷。
所以他又趕緊補充道：“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說不定師祖早已放下了，我見師祖對前輩您很是用心，前輩也不用計較這些舊事。”
白妩幽歎一口氣，有些凄然的道：“還是要謝謝小道君告知我這些的，你放心，我向你打聽這些沒有惡意，我隻是想知道長甯仙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值得百裏欲對她這般念念不忘？”
“我隻知身份低微，不及當年長甯仙子半分風光，也自知自己隻是爲利益而犧牲的棋子，我并不求什麽，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當作替身，不甘心總是活在别人的陰影之下……”
說着她擡起指尖拭去了眼角蘊出的淚，這才後知後覺般的道：“抱歉，我不該說這麽多的，不該把壞情緒傳染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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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雲寂緊了緊拳，神色有些漠然。
“無礙。”他淡淡道。
他并沒有覺得白妩這番訴苦有任何矯情之處。
因爲他很能感同身受。
很能體會那種被當成棋子、不得所有人憐惜的感覺。
他以爲這麽多年自己已經放下了。
實則過去的十幾年的灰暗經曆還是在他的心裏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或許他這輩子都無法真正釋懷。
他擡起頭，終于直視上了白妩的目光：“其實前輩，你不用自輕，也不用覺得自己比不上任何人，在某些方面，你就是獨一無二的那個，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他一向不會安慰人。
也知道這番話并沒有什麽實際用途。
可他很想說出來，即是說給白妩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白妩十分配合的笑了笑，故作輕松的舒出了口氣：“謝謝小道君同我說這麽多，這是我來西域頭一次和别人說這麽多話呢。”
“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
話說到一半，千雲寂趕忙止了聲。
白妩權當沒聽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既這麽真心誠意，那我也是要幫你排憂解難的。”
千雲寂直覺被她觸碰的地方酥麻一片，似有股電流從他肩胛骨劃過，讓他驚悸不已。
他連忙後退一大步，又躬了躬身：“前輩言重了，晚輩沒有什麽憂難。”
“難道你不想繼續留在無相山了嗎？”
千雲寂微愣。
白妩見他這麽好騙，遂又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你也知道，師祖這個人喜怒不定，他雖答應你留在這，但難保日後有一天不會後悔，就拿前幾天來說，他是不是還對你發了一通脾氣、差點把你趕走？”
千雲寂沉默了片刻道：“上次的事是我沖撞了師祖，師祖生氣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你就不想安安穩穩的待在無相山修習？”
千雲寂是想的。
這裏的經書和功法是所有門派加在一起都無法企及的。
特别是劍法。
他自小便欽佩以一劍破萬魔的百裏欲，希望終有一天也能練出屬于自己的命劍，悟出屬于自己的劍意。
這也是他排除萬難來到無相山的原因。
“那……依前輩之見，晚輩該如何？”
千雲寂終究是沒能忍住誘惑開了口。
“不如……你拜我爲師？”
千雲寂：！
“這……”
“你不用覺得驚訝，這是我和蕭掌門一同商量的結果。“白妩故作嚴肅道，“我知道你不想摻和進大選之事，所以才不願拜掌門爲師，但你一直沒有身份的待在無相山，難保有一天百裏欲不會一氣之下趕你走。”
“但是拜我爲師就不一樣了呀，這樣一來百裏欲就算你的師公了，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将你随意趕下山。”
千雲寂：“其實我……”
其實他不想拜蕭掌門爲師隻是單純覺得他不如百裏欲厲害而已。
但是白妩的這番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而且她既能在這無相山來去自如、并且被百裏欲看上，肯定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更何況在這昆侖，她是唯一想讓他開口說話的人。
“那晚輩……”
“你們在幹什麽？！“一道厲聲突然打斷了千雲寂的話。
二人下意識地回頭便看見滿臉愠怒的百裏欲正站在不遠處往這邊盯。
百裏欲生氣也不是沒來由的。
他找了白妩一早上不見人影，結果卻見她在這與千雲寂說說笑笑。
他能不生氣嗎？！
百裏欲踏着竹葉、沉着臉朝他們走去。
寂靜無聲的他更讓氣氛降至了冰點。
好在白妩反應足夠快，連忙上前挽住了百裏欲的手，放柔了語氣道：”師祖，您怎麽來了呀？我在和雲寂說拜師的事呢。”
“你叫他‘雲寂’，你跟他很熟嗎？”百裏欲沒好氣的道。
“他馬上就要做我的徒弟了，這麽叫他不是很正常？”
百裏欲擰緊了眉：“你說什麽？”
白妩抿抿唇：“你不是不願意收徒嘛，然後我就和蕭掌門商量了一下讓雲寂拜我爲師，這樣他也好有個身份。”
百裏欲更氣了。
讓千雲寂做她的徒弟不就等于這兩人要天天見面、一起修道嗎？
那他算什麽？
“不行。”百裏欲想也不想的拒絕道，随即脫口而出，“誰說本座不收徒了？”
白妩眼底劃過一抹狡黠。
碎片果然還是上鈎了呀。
“可是不是你自己說的……”
“本座改主意了。”百裏欲将手往後一背，淩厲的眼神便侵向千雲寂，“你選白妩做師父、還是選本座？”
如果他但凡敢選白妩，他現在就會毫不猶豫地一掌送他下山。
千雲寂低垂着眉眼，顯然被這突如其來地情況弄得有些雲裏霧裏。
但當他餘光瞥向白妩時，卻看見她俏皮地朝着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于是乎千雲寂就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她在用激将法……
千雲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似是在擔憂白妩的涉險，又似在埋怨自己的後知後覺。
但她已經把路鋪好了，他豈能辜負？
“晚輩願拜師祖爲師，盡心侍奉師祖，忠誠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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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白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