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妩正準備出門爲她即将籌辦的報社選址時,白夫人卻将她攔下,遞了一枚信封給她。
白妩接過信封,隻見上面鐵畫銀鈎的寫着“白妩親啓”四字。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倒不是因爲那四字有何不妥,而是那筆迹竟于原主的字迹相差無幾。
白妩當即就想到一人。
除了他,再也沒人能瘋魔到這種地步了。
三兩下的拆開信封,裏面是一張紅絨布的請帖。
内容的斜下方赫然刻着幾字——“琛親筆”。
白妩頓時想起了資料裏提及的事來。
原主死後,隻留下心如死灰的慕北琛惶惶度日。
他難受得緊了,便會翻開原主遺留的書信,一筆一畫地臨摹着她的小楷,企圖從那與她相似的字影中獲得她的饒恕。
白妩不免覺得可笑。
難不成這慕北琛隻通過這與她相差無幾的字迹,便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從而再續前緣?
真是傻得可憐。
人都死了,他卻想要從原主遺留下的印迹中獲得慰藉。
這份癡心除了感動他自己,又能左右得了何人?
白夫人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請帖,好奇的問了句:“是誰寄來的?”
白妩掩下眸中的譏諷,淡然一笑:“是從慕府寄來的,邀我們下月初去參加慕伯母的生辰宴。”
白夫人一拍手掌,臉上露出了懊惱之色:“看我這幾天忙的都把你慕伯母的生辰忘了,你不知道,你小的時候你慕伯母可疼惜你了,好幾次都要認你做幹女兒呢。”
白妩掩唇輕笑。
“正好你回來了,下月這生辰宴是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的,等你父親回來我們再商量着準備什麽禮物帶過去。”
“阿妩都聽母親的。”白妩笑着挽上了白夫人的胳膊,突然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似得忙道,“可你和父親不是買了下個月的船票準備去海上度假嗎?”
“那還不簡單,退了就是。”白夫人道。
“可是父親好不容易才從署裏請了假。”白妩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要不這樣吧,母親你陪父親去度假,慕伯母的生辰我代你們去。”
白夫人略有憂色的皺了皺眉:“這哪行呢?你剛從國外回來,人生地不熟的。”
“所以女兒才更要鍛煉鍛煉啊。”白妩俏皮的眨了眨眼,“哎呀母親,您就放心的和父親度假去吧,這燕城還沒人敢欺負女兒呢,要是真有那不識好歹的人,我就告訴父親,讓爸爸拿槍打爆他的頭!”
白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女兒:“你這孩子,越說越不像話了,行,既然你這麽有主意,那就依你,有什麽事記得及時通知我們。”
“您就放寬心吧母親。”
在白夫人臉頰上印下一香吻後,白妩這才坐上了自家汽車。
引擎聲啓動,她又打開了手中的那封請帖瞧了幾眼。
光是從那快要力透紙背的印迹中就能看出書寫之人下了多大的功夫。
可惜了。
還不如直接在金子上刻字送過來值得她感動。
眉眼輕挑,白妩随手将請帖連帶信封一起扔出了車窗。
赤紅的紙張在風中翻滾了一圈便再也消失不見。
一絲印迹都沒能留下。
…
…
十月初九這天,慕北琛早早的就守在了慕府門口。
慕家祖上是滿清皇族,在整個燕城都有着非凡的地位和聲名。
加上慕北琛如今又是整個南方最有勢力的軍區總督,所以今日前來參宴的人熙熙攘攘,盡是些勳貴望族。
天一亮,慕府的門口就停滿了各式豪車。
慕北琛身穿軍裝立在門前,深邃立體的五官透着無形的肅殺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而他身後站着的兩排持槍衛兵,更是給他的氣勢平添了幾分威嚴。
來宴的大多數人都隻敢遠遠的和他打聲招呼就趕緊鑽進大廳中,生怕那不長眼的槍筒下一秒就要抵在自己腦門上。
慕城也在最早趕來的那批人當中。
他甫一下車就看到了立在門前的慕北琛,眸色陡然轉冷。
身後跟着的許廷風察覺了他微變的神色,不由得捏了把汗。
他知道他們老大一向和這個慕北琛不對付。
可偏偏兩人又牽扯頗深。
不碰面還好,一碰面基本上就是無聲的硝煙戰場。
但這次慕城似乎并沒有搭理慕北琛的打算,黑沉着臉就準備從他邊上掠過。
可慕北琛卻兀的擡起了手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一旁的秦副官心髒猛然提起,脊背繃得筆直,而後無奈的看向慕城身旁的許廷風,終于在他臉上也找到了相同的驚悚神色。
秦副官微吐了口氣。
還好。
有人陪他一起遭罪。
路過的人紛紛用餘光瞥向對峙的兩人,又瞬間将目光移走。
一個是鐵血無情的軍區總督。
一個是年少有爲的警察署未來署長。
哪個他們都得罪不了。
即便是二人的身世之謎頗爲傳奇,也沒人敢在背後嚼舌根。
慕城垂眸看了一眼橫在自己身前的那條手臂,皺着眉頭又将視線移到了慕北琛身上。
“今天是母親生辰,你非要鬧得這麽僵?”
慕北琛收回了手,淡漠的臉上不見一絲情緒流動:“我沒有爲難你的意思,隻是想問你有沒有把東西帶過來。”
慕城緊了緊拳。
他當然知道慕北琛口中的東西是什麽。
那半塊龍形玉佩。
前兩天父母便找他說明了緣由,告訴了他婚約的來龍去脈。
慕城也很清楚,這個婚約本來就屬于真正的慕家少爺慕北琛的,他的一切本來都是假的。
白妩把他當成未婚夫,也隻是因爲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罷了。
一個是警察署署長千金,另一個是權勢滔天的軍區總督、真正的慕家少爺。
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那個。
但不知怎得,慕城的嗓間還是不由得酸澀了一刻。
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不記得放在哪了,等找到了再讓人拿給你。”
慕北琛對此并沒有懷疑。
因爲在他的記憶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這個弟弟對兒女情長并不上心。
他此前對婚約一事也并不知情。
所以才會絲毫沒有猶豫的就同意解除與白妩的婚約。
慕北琛的臉色緩了緩,薄唇微動:“進去吧,母親已經等你很久了。”
隻要他不和白妩扯上關系。
他不介意把他當作親兄弟來看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