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白妩不卑不亢,可趙玄昀還是捕捉到了她眸中轉瞬即逝的驚恐。
這下他可以完完全全的确定了。
她就是蘇芷夕。
白妩攥緊了縮在袖子裏的手,一番權衡之後,像是放棄了掙紮般,無奈苦笑道:“我是蘇芷夕又如何?反正現在父親大仇已報,我已了無牽挂,要殺要剮随你便。”
趙玄昀倒是很滿意她的示弱妥協,一邊把玩着面前的茶具,一邊道:“是嗎?了無牽挂?難道你不想和你的顧大人纏纏綿綿了。”
蘇芷夕對顧墨的心思他一早就知道。
當初也是因爲顧墨,她才會無視自己伸去的橄榄枝。
趙玄昀隻覺得她蠢得可憐,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後位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可她居然視若無睹的去追尋毫無用處的兒女情長。
不是癡傻又是什麽?
但白妩接下來的反應可着實在他意料之外了。
隻見白妩眸中的厭惡一點點騰起:
“顧墨?他算得了什麽,父親對他恩重如山,可最後卻是他親手将父親送上了斷頭台,我也曾對他癡心一片,可換來的又是什麽呢?不過是他毫無真情的憐惜罷了。”
趙玄昀詫異的擡頭看了她一眼。
發現她臉上真真切切的怨怼之色後就更加驚訝了。
難道她還不知道實情?
趙玄昀眯了眯眸:“毫無真情?可朕怎麽看到顧大人現在似乎對你一往情深啊。”
白妩冷笑一聲,眼中多了幾分兇狠的光:“因爲我要報仇,我要讓以前辜負了我,辜負了蘇家的人,百倍萬倍的償還回來,又有什麽複仇方法比讓對方愛上我後又陷入絕望更好呢?”
趙玄昀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不可思議的站起來打量了白妩一圈:“你竟是這麽計劃的?”
他越來越對現在的蘇芷夕感興趣了。
她完完全全和以前不一樣了。
居然會用這種法子對付顧墨。
但顧墨也的的确确的開始在乎她了,宮宴那晚他不顧一切維護蘇芷夕的樣子他可是曆曆在目。
沒想到這居然是蘇芷夕的美人計。
他還真想看看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顧墨跌下神壇會是什麽樣。
想想就很讓人興奮呢。
但是……
趙玄昀掩下異樣,一步步朝着白妩走去,等到站在她的面前時,便伸出手鉗住了她的下巴,令她直視向自己:
“可那又怎樣呢?朕現在關心的是,蘇芷夕不是早就死在三年前了嗎?你現在這般安然無恙的站在朕的面前又算什麽呢?”
白妩将趙玄昀眸中的殺意全都盡收眼底。
啧。
不愧是謀反上位的皇帝。
戾氣确實重。
可那又怎樣呢?
她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做自己的掌中之物。
白妩的瞳中适時的盛上了幾分戰栗,她作出不甘心的樣子咬了咬唇:“是啊,蘇芷夕早在三年前就該死了,所以陛下……您動手吧。”
白妩緩緩的閉上了雙眸,眼尾泛起了點點濕意。
但她知道趙玄昀不會殺了她。
至少現在不會。
白妩這種不甘又絕望的樣子确實對趙玄昀很是受用。
他雖然喜歡聰明的人。
可是也讨厭太過聰明的人。
白妩之前的表現讓他太不安了。
總覺得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皮下裝了一顆七竅玲珑心。
可以将每個人都拿捏在手裏。
但是現在看來,她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女人,天生就應該臣服在男人之下。
他輕笑一聲,松開了白妩的下巴,轉而撫上了她的臉:“記住,你的命從現在起就是屬于朕的了,朕讓你死,你便要死,可是現在……朕還不想讓你死,你于朕,還有大用處。”
…
…
用完早膳後,顧墨就叫上趙玄朗一起來了天下第一樓。
趙玄朗滿腹怨怼:“人家到底是老闆娘,來一趟樓裏看看怎麽了?你至于這麽魂不守舍嗎?”
果然,人一旦墜入愛河就會變得大不相同。
顧墨之前可是從來不屑于這些兒女情長的,可是瞧瞧現在,不過就是一早上沒見着人家,就跟丢了魂一樣。
不過也确實,白妩的魅力确實不是旁人能比的。
畢竟能讓高嶺之花的顧大人變成這樣,就已經不是尋常之人了。
顧墨并不理會他的抱怨,徑直走了進去。
他的名聲在京城一向令人稱道,所以沈掌櫃甫一瞧見他,便連忙迎了上去:“顧大人來了,請問大人有什麽吩咐?”
“白妩呢?”顧墨開門見山的問道。
“老闆娘啊……”沈掌櫃猶猶豫豫的道,“唉,大人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店裏來了一位難纏的客人,老闆娘在十樓到現在都沒下來呢,那客人兇神惡煞的,我也不敢上去問……”
沈掌櫃還沒說完,顧墨便面色凝重的轉身上了樓。
趙玄朗也連忙跟了上去:“哎,你别這麽嚴肅啊,第一樓可是我和我皇姐罩着的地兒,怎麽可能有人敢在這裏撒野?你肯定是多心了。”
顧墨甯願自己是多心。
可當他看到十樓走廊站着的一排侍衛後,就認定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記得這些人的臉。
他們是皇上跟前的人。
果然,他還是找來了嗎?
顧墨心一沉,忙腳下生風的走了過去。
結果剛靠近廂房,裏面就傳來一聲茶碗碎裂的聲音,緊接着,一道厲聲驟得響起:
“放肆!你們居然敢對朕大不敬!竟然在酒裏下藥?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女人給朕抓起來!”
侍衛破門而入,顧墨也跟着闖了進去,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惶惶不知所措的白妩、和站在她面前滿臉怒容的趙玄昀。
地上盡是茶盞的碎片和水漬。
江祿也驚恐的跪在一旁。
顧墨心瞬間就懸了起來。
糟了,他料想的最壞的事情發生了。
而趙玄朗直接愣在了門前。
他看着烏泱泱的一屋子的人驚得半點都沒反應過來。
皇兄怎麽在這?!
難道他就是沈掌櫃口中‘難纏的客人’?
還有,白妩給皇上下毒?
這,這,他莫不是在做夢吧?
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麽的突然,但顧墨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他快步走到趙玄昀的面前,攔住了那些想要抓住白妩的侍衛,沉聲道:
“皇上,此事頗有蹊跷,爲了不引起惶恐,陛下還是調查清楚再抓人也不遲。”
趙玄昀冷笑連連:“頗有蹊跷?顧大人,你就如此笃定?”
說罷,他看向白妩:“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白妩咬着唇,臉上淚痕斑駁,她伸出手扯了扯顧墨的衣角,搖着頭道:“顧墨,是我下的毒,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