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首相黎塞留公爵前來迎接,給了梅特涅這個泰西大國首相應有的禮遇。
然後兩人一起返回巴黎王家宮,面見法國國王路易十七,也就是曾經的路易·夏爾王子。
梅特涅在來法國之前,就在心中無數次的回想各方面的情報,考慮和分析現任法國和朝廷的狀态。
現在的法國朝廷是國王大權獨攬的狀态。
絕大部分大臣也許可以提出建議,但卻都沒有能力幹涉國王的決策。
路易十七雖然沒有帶領法國在對外戰争中取勝,所以實際的威望比不上路易十四這種強權國王。
但是他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實際掌握了極高的實際權力。
通過武力和權術,鏟除了大量中世紀殘留下來的頑固傳統貴族,确保了本人對貴族階層的控制。
參考大明實組織和完成了一系列的制度改革,确保了本人對朝廷和官僚體系的控制。
摧毀了法國本來就已經不多的地方勢力,進一步加強了法國的中央集權。
他從制度層面再次增強了國王和朝廷的權力和控制力。
相對歐羅巴的其他國家,法國的中央集權和一體化的程度本來就很高。
路易十四時代就完成了朕即國家的集權基礎。
那時候的法國國王,就已經有奧地利皇帝和朝廷想都不敢想的掌控力了。
哦,現在應該是奧匈帝國皇帝了。
現在的國王在這個方向上更進了一步,已經幾乎達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梅特涅覺得,就算是普魯士國王,對國家的控制力,也不如現在的法國國王這麽的強大。
與此同時,法國與大明保持着長期的合作和交流,在所有歐羅巴國家中獲得了最多的大明的技術支持。
這直接提升了法國的工業化水平,也提高了法國普通人的生活水平。
他确實在總體上增強了法國的綜合國力。
現在他本人的執政和改革思路,也理所當然的得到了大部分新興資産階級和普通法國市民階層的擁護。
在現在的法國朝廷和民間,他的地位和影響已經僅次于太陽王路易十四了。
他就是現在除了大明皇帝之外實際權威最大的君主。
梅特涅在巴黎王家宮見到路易十七的時候,對方并沒有和平日一樣穿着明式的常服。
他換上了一份比較正式的法式國王禮服。
這套禮服也不是傳統的法國君主袍服,而是由大明服裝商行的設計師重新設計的。
據說現任的大明皇帝陛下在登基之還提供過設計建議。
甚至有傳言稱,這就是大食親王殿下當初親自給自己的摯友設計的,隻是所有人都沒有切實的證據。
其實朱靖垣沒參與這種衣服的設計,倒是路易十七的王後柳沐雨提供了不少的想法。
柳沐雨大概想把自己這個本來就有點秀氣的老公打扮成洋娃娃的傾向。
主體的最終設計本身是大食服裝商行的設計師們完成的。
禮服保留了傳統法國君主袍服的主要元素。
包括波旁王室花紋的厚重外袍、多層絲綢和蕾絲折疊的裝飾、白色的長襪和紅底的皮鞋、燕尾的十字架勳章。
同時借鑒了最近十幾年來流行的簡約服裝風格。
主要是外袍沒有曾經的禮服那樣厚重,長度也不再是拖地而行的級别,不需要有仆人擡着就能自行活動。
現在的外袍與其說是長袍,不如說是更像是某種披風,可以簡單的脫下來放到一邊。
披風内裏的服裝款式也更加的規整簡潔,是類似短款風衣的設計。
緊身短褲和長襪當然也融爲一體了,鞋子的款式也換成了當下社會上流行的新新款式。
整體上還加入了很多明式元素,比如說腰間挂上了玉佩和香包,風衣的下擺是類似大明曳撒的褶子裙擺。
身上的裝飾仍然華麗,有大量的絲綢和珍珠裝飾點綴在上面。
不過挂在身上的裝飾大多是軟的,硬質的結構規模也都有控制,做到了也不會阻礙穿着者的正常活動的尺度。
如果本人有一定的耐心,甚至可以穿着正常工作和出行,直接參加各種典禮和儀式。
這種衣服給了梅特涅頗爲驚豔的感覺。
心中下意識的感慨,法國巴黎果然不愧是是歐羅巴的時尚之都啊。
其他的國王放在這裏,都有點土包子的感覺。
如果有後世來的人站在這裏,看到法國國王現在的形象,很可能會想到後世的舞台上的演出服。
其實他現在的衣服就是這種風格。
新的國王寶座上面的天花闆上,還有專門安裝了一圈特殊的柔光燈。
直接整出了幾份舞台上打光效果。
所以才會讓人看一眼就有格外清新鮮亮的感覺。
梅特涅也不敢多看,主要是确認國王穿的歐羅巴風格的衣服,那自己就得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禮。
如果是明式服裝那就不用屈膝了,拱手就行了。
這是現在泰西主要大臣們理所當然的做法,所以大部分人甚至希望自己家國王穿明式服裝。
路易十七也不刁難梅特涅,行禮打招呼之後就笑呵呵的開始說些場面話。
梅特涅把問候的場面話說完之後,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陛下,通過丹麥的招呼,想必您已經看到了普魯士的野心,已經看到了歐羅巴大陸再遭戰火的威脅。
“在下代表奧地利和匈牙利聯合帝國,代表哈布斯堡皇室家族,衷心的希望歐羅巴最偉大的國王陛下您,能夠擔負起維持歐羅巴和平的責任。
“奧地利希望能夠與法蘭西、西班牙、聯合王國、意大利、奧斯曼一起共同遏制普魯士的擴張。”
路易十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右手輕輕的敲着王座的扶手,語調輕慢的回應:
“我理解奧地利對普魯士的擔憂,但我的建議是奧地利應該首先到國際聯盟去想想辦法。”
梅特涅馬上說:
“國際聯盟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禁止聯盟内部成員之間的戰争。
“大明的皇帝陛下最近也已經對相關規定重新單獨表态。
“隻要遵守聯盟的規則,聯盟内部國家可以戰争。
“所以,國際聯盟無法遏制普魯士的擴張。
“陛下,您應該讀過六國論,‘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啊。
“普魯士就是我歐羅巴之暴秦。
“這基本上是歐羅巴諸國有志之士們公認的事情。
“若歐羅巴諸國各自爲戰,不能在其發迹之時予以遏制,其做大之後就無人可制了啊。
“若普魯士進攻奧地利,奧地利迅速潰敗投降之後,其下一個目标會是誰?
“您是否知道,意大利已經準備與普魯士聯盟了?
“這樣一來,法國就是他理所當然的下一個目标了。
“與其等到奧地利覆滅,成爲普魯士的助力之後,法國再獨自對抗普奧兩國的力量。
“不如現在就與奧地利聯合,共同對抗普魯士一國的力量。
“而且,有法國和奧地利的兩面壓制,習慣于左右要被的意大利人也不敢于專門倒向普魯士。
“如果能将聯合王國也拉入陣營,那普魯士就沒有取勝的可能性了。”
路易十七再次思考了幾秒鍾,然後在另一個角度反問梅特涅:
“我們都知道,普魯士的目标,始終是統一德意志地區。
“所以,普魯士有很大的可能,吞并奧地利之後就會停止對外戰争。
“同時,就算是法國不參與其中,奧地利也要自行抵抗普魯士。
“普魯士就算是能夠順利吞并了奧地利,也會被奧地利大規模的消耗其戰争潛力。
“奧地利國内的各個族群領地,現在是奧地利的負擔,以後也會成爲普魯士的負擔。
“吞并了奧地利之後,普魯士繼續對外征戰的可能性不高……”
梅特涅聽了頓時就有點激動的說:
“您這是将自身的命運交給他人來做選擇!
“在下認爲,任何一個成熟的政治家都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的!
“更重要的是,我們其實都明白,以普魯士現在的狀态,戰争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
“您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丹麥投降之後,普魯士國内的各大城市,都出現了大規模的遊行慶祝活動。
“普魯士的民間百姓和資産階級,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推動他們的國家繼續征戰。
“普魯士這個國家的構架,本身就是一台爲戰争打造的機器。
“一旦它真正開動起來,除非到徹底被擊敗崩潰的時候,就無法再次正常的停止下來了。
“而它未來的目标基本沒有其他的可能性,首先是奧地利,然後就是法國。
“法國與奧地利聯合遏制普魯士是目前最爲正确的選擇!”
路易十七聽完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先生說的确實是有道理的,我也能夠理解先生的想法和顧慮。
“但先生也務必不要太過焦慮,奧地利也是我歐羅巴的傳統大國,應該是有能力抵禦普魯士的進攻的。
“法國當然希望歐羅巴能夠持續和平,這其實也是大明與國際聯盟的共同理念。
“國際聯盟不完全禁止内部成員國的戰争,隻是針對戰争已經無法避免的情況下的說明。
“聯盟的宗旨仍然是盡可能的避免戰争,如果真的無法真正避免戰争了,就盡可能的降低戰争的破壞力。
“所以,奧地利應該首先嘗試通過聯盟平台協調與普魯士的關系。
“在這個過程之中,普魯士除非主動退出聯盟,否則應該不敢于主動對奧地利宣戰,那将與整個聯盟爲敵。
“法蘭西作爲國際聯盟的成員,當然也是希望能夠爲維持世界和歐羅巴的和平出一份力的。
“所以,法蘭西也願意與奧地利一起,努力化解奧地利與普魯士的矛盾。
“如果普魯士的對外戰争已經無法停止了,那法蘭西也願意與奧地利共同努力制止這種行爲。
“但是,這一切都要在國際聯盟的框架下進行,要在聯盟盟主的見證下進行。”
梅特涅聽了這一段話就忍不住皺眉。
你這個法國國王到底是在打官腔,還是真的有某種決定和承諾呢?
現在的情況緊急,梅特涅也沒時間仔細探究了,幹脆直接開口追問路易十七:
“非常抱歉,尊貴的陛下,在下沒有完全理解您的意思。
“請問您所說的與奧地利一起努力制止普魯士的戰争是什麽意思?
“您可以通過聯盟渠道發出警告,若普魯士對奧地利宣戰,那法蘭西将會與奧地利一起作戰嗎?”
路易十七基本沒有多少遲疑就直接應下了:
“是的,如果普魯士一意孤行,那法蘭西将于奧地利站在一起,共同對普魯士作戰。
“當然,這隻是最後的底線情況,我們應該首先在聯盟平台上,努力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梅特涅頓時就大喜過望,稍微有點意外于路易十七的直接。
其實梅特涅雖然對法國抱有希望,但是他對這份希望的把握卻不是很大。
因爲法國與大明走的太近了。
法國如果打定了主意背靠大明,盡可能不參與歐陸事務,一旦普魯士對自己進攻,就直接去找大明幫忙。
那自己真的沒辦法。
因爲法國如果那樣做,也不會有特别巨大的損失,甚至可能是損失最小的方法。
除非,大明有意讓歐羅巴各國互相損耗。
等到法國戰鬥到最後,甚至等到法國被擊潰之後,才真正出兵來幫助路易十七複國。
但是,就算是這樣,波旁也可以選擇早早的投降。
讓法國本土不經曆戰争。
法國和奧地利一旦都被普魯士占領,那大明應該就不得不出手幹預了。
就算是大明再不情願,也隻能幫法國複國。
否則大明皇帝的聲譽都會受到影響。
畢竟,這個法國國王是大明皇帝摯友的事情,可是舉世皆知的。
反倒是法國提前與奧地利站在一起,主動參與到制止普魯士的戰争中的損失,可能是無法估量的。
但是這位法國國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難道法國是想要普魯士本土的煤礦和殖民地的石油?
再或者,這位法國國王現有的威望和聲譽,不允許他做出直接投降保存實力的選擇?
還是說,他希望通過這場戰争,補全他本人的執政曆史上缺少的事情?
甚至于,法國雖然内部狀态是歐羅巴諸國最好,但同時也并不算完全的健康,也有很多的問題。
他也希望通過戰争轉移這些潛在的矛盾?
不過無論對方出于什麽原因做出的這種決定,對于奧地利而言都是好事。
哪怕他隻是口頭上說說,隻是在聯盟内部撂下幾句狠話,也有可能拖延普魯士決定發起進攻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