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皇帝弗朗茨在船上收到了普魯士的通告和公告。
弗朗茨本人當時就勃然大怒了:
“混蛋!這幫混蛋!這幫騙子!
“說什麽欣賞大明内陸的風景,原來是趕着提前回去準備行動!
“竟然讓哈布斯堡向霍亨索倫效忠!
“這簡直是笑話!
“這絕對不可能!”
不過弗朗茨畢竟是當了很多年泰西大國君主的老政客了。
雖然情緒上非常的憤怒,但是最終卻沒有直接下達回應拒絕普魯士要求的話。
而是在發洩了情緒之後,馬上去咨詢自己最重要的臣屬梅特涅:
“閣下,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梅特涅已經看了消息,就是梅特涅把消息給弗朗茨送過來的。
來的路上梅特涅就已經考慮過了,現在也就毫不遲疑的直接說了:
“陛下,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能拖多久拖多久……”
弗朗茨稍微愣了一下:
“隻能拖着嗎?”
梅特涅理所當然的說:
“既然陛下無法接受成爲霍亨索倫的封臣,也不願意成爲大明皇帝的封臣。
“全面戰争……奧地利也沒有做好準備,我們奧地利的現狀,也很難真正戰勝普魯士。
“所以奧地利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盡可能的拖延了……”
弗朗茨有些毛躁的繼續問:
“現狀的局勢已經這麽危急了,我們還能怎麽拖延?”
梅特涅苦笑着提醒說:
“陛下,現在的局勢可還沒有到最危急的時候。
“現在隻是普魯士向我們提出了合并要求,還沒有直接提出戰争提醒。
“大明皇帝陛下有過要求,國際聯盟内部的國家戰争,必須要按照聯盟的規則來啓動和執行。
“普魯士既然沒有提出戰争提醒,就暫時不敢對我們直接選擇。
“更重要的是,露西亞人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這就說明,露西亞很可能并沒有準備與普魯士一同對付我們。
“因爲露西亞的首要目标應該是瑞典、挪威、奧斯曼,他們的目标是歐羅巴大陸的出海口。
“現在努力從奧地利西部奪取土地并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弗朗茨明顯有些錯愕,然後想想梅特涅說的也确實是事實。
普魯士必須要走聯盟流程,戰争肯定是有正式通告的。
關鍵是現在露西亞暫時還沒有參合進來,奧地利不需要擔心最恐怖的兩線作戰。
弗朗茨繼續咨詢梅特涅的意見:
“那具體應該怎麽拖延?我們又能夠拖多久?”
梅特涅非常嚴肅的說:
“我們首先應該回應普魯士的要求,同時也要向全世界公告我們的回應和我們的要求。
“奧地利可以與普魯士合并,但是應該以奧地利爲主而不是普魯士。
“我們兩國合并之後建立的國家,應該繼續使用神聖羅馬帝國的稱号,且由哈布斯堡家族出任帝國的皇帝。
“普魯士可以晉升爲真正意義上的國王,且向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效忠。
“不過神羅皇帝不幹涉普魯士王國境内的事務。
弗朗茨愣了一下:
“這種目标當然是極好的,但是普魯士肯定不可能接受的。”
梅特涅幹笑着說:
“就算是明知道普魯士不可能接受,我們也要首先做出這樣的回應。
“按照大明的俗語,對方是漫天要價,我們也是漫天要價,然後雙方再就地還錢就是了。
“比如後續我們再退一步,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不再兼任德意志國王。
“哈布斯堡家族可以隻擔任神羅皇帝,德意志國王的頭銜可以給霍亨索倫使用。
“甚至于整個帝國可以分成兩部分,德意志王國和神羅的其他省份。
“包括奧地利核心的内來塔尼亞等德意志地區,甚至也可以劃入德意志王國的範圍。
“統治這片地區的哈布斯堡家族,可以用奧地利大公的身份,向霍亨索倫的德意志國王效忠。
“但是與此同時,德意志國王也要向神羅皇帝效忠。
“也就是說,哈布斯堡和霍亨索倫兩個家族,用不同的身份互相效忠,互爲對方的臣屬。
“在這些條件的基礎上,我們可以再退一步,或者說是提出其他的退讓條件。
“我們合并建立的羅馬帝國,可以采用傳統的二帝共治模式。
“霍亨索倫爲北帝,繼續統治現有普魯士領土。
“哈布斯堡爲南帝,繼續統治現有奧地利領土。
“民間彼此開放邊境,逐步消減兩國之間的關稅和海關查驗步驟,形成事實上的統一。
“這樣不斷地談條件,就是在持續的拖延時間。
“這些回應以及後續的談判過程,都要和普魯士的這份告知一樣對全世界公開。
“也是對外界和民間公開表明态度。
“奧地利和哈布斯堡家族,都會繼續堅持神羅和德意志的正統宣稱。
“最重要的是,奧地利同樣仍然有志于統一德意志。
“且奧地利比普魯士更加正統。
“帝國的這種主動的态度,應該能夠有助于穩定帝國境内的混亂局勢……”
弗朗茨聽着連連點頭,覺得梅特涅說的非常有道理。
就算是合并,也不能以普魯士爲主。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這種模式的談判,可能會持續好多年。
不過,談判終究是會結束的。
而且,普魯士也可能不會給奧地利在談判桌上不斷輾轉的機會。
所以弗朗茨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談判不可能永遠談下去,拖延終究是有盡頭的。
“談判最終破裂之後,拖延不下去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麽做?”
梅特涅覺得自己已經讓自己的君主認可自己的思路了:
“我們确實不可能永遠拖延下去,但是我們隻要能拖延個幾年,國際局勢就可能再次發生了更大的變化。
“那時候我們才可能有機會做其他的選擇,用大明話說這其實就是以拖待變。”
弗朗茨愣了一下:
“歐羅巴大陸現在的情況……現在确實可以算是局勢危機,未來幾年确實會有新的變化。
“但是這種變化會對我們有利嗎?能幫助我們維持住國家社稷的存續嗎?”
梅特涅表情嚴肅的說明自己的更深入的分析:
“目前歐羅巴最危險的兩個國家就是普魯士和露西亞。
“普魯士的主要目标毫無疑問就是我們,而露西亞的目标就多了。
“按照對露西亞的利益大小,以及進攻的難度來綜合排列的話,順序大概是這樣的。
“首先是北方的瑞典和挪威,然後是南方的奧斯曼,再然後是普魯士和我們奧地利,最後是神州大明。
“露西亞和普魯士現在的關系似乎很好,但兩者之間也有矛盾。
“這種矛盾甚至可能比與我們奧地利之間的矛盾還要高。
“如果我們與普魯士的局勢能夠僵持住,露西亞人先後實現了對北歐和奧斯曼的戰争目标。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嘗試與露西亞合作,共同進攻普魯士了。”
弗朗茨聽着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露西亞怎麽願意與我們合作進攻普魯士,而不是與普魯士合作進攻奧地利?”
梅特涅非常直白的說:
“這件事情現在是無法完全确定的,我們隻能嘗試通過外交手段和實際利益交換來改變露西亞的選擇。
“首先,如果露西亞實現了兩個階段的戰争目标,而普魯士隻能與我們的僵持的話,那露西亞就會輕視普魯士。
“同時我們的力量也會得以體現出來,這是露西亞與我們能夠合作的前提。
“然後,相比奧地利而言,普魯士的土地對露西亞更有吸引力。
“單就地形上考慮,普魯士北部的大平原,也比群山環繞中的奧地利更加适合大兵團作戰。
“這是露西亞做出與我們合作的選擇的關鍵驅動力。
“露西亞如果成功奪取了君士坦丁堡,那他們就能夠正常出入黑海和地中海了。
“到了那個時候,對于露西亞而言,将波羅的海變成露西亞的内海,也比奪取内陸的土地更加有吸引力。
“最後,就是我們需要做的外交努力,我們要讓露西亞認爲那确實有吸引力。”
弗朗茨聽着梅特涅的分析,頗爲憂愁的說:
“說了這麽多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關鍵是我們現在要能夠抵禦普魯士的進攻啊!”
梅特涅也不掩飾的直接說:
“不錯,我們必須有能力抵禦普魯士的進攻,最起碼不可能一觸即潰。
“否則,就算是露西亞後期與普魯士的矛盾爆發,我們奧地利也很難有力的參與其中了。
“不過陛下也不需要太過擔憂,我們奧地利國内的局勢也不好,我們現在的軍隊也沒有有力量對外發動進攻。
“但是如果隻是追求本土防禦戰的話,我們其實還是能夠做到很多事情的。
“臣這裏指的是政治上,而不是軍事上。”
弗朗茨頓時又擔心又好奇的繼續追問:
“閣下快來說說看,在政治層面我們能做什麽?”
梅特涅這時候的情緒卻不怎麽高漲,開口之前就先歎了一口氣:
“請陛下放權,建立匈牙利王國,陛下兼任匈牙利國王,但是設立匈牙利議會,制定匈牙利境内的法律。
“與此同時,在境内的其他有一定規模的族群聚集區,也設立不同級别的自治行政區。
“選擇當地傳統勢力領袖擔任當地的總督,全權負責當地的軍政法律事務。
“換言之,給這些人普魯士絕對給不了的條件,給他們普魯士絕對不可能允許的自制度。
“這些人爲了他們的切實利益和身份,就會努力發動當地的一切力量進行抵抗的。”
弗朗茨聽得有點懵了:
“放權?神州兩千年的曆史都是從分權走向集權的,歐羅巴諸國最近幾百年的政治變化趨勢也是在集權。
“歐羅巴全面接觸大明文化之後更是加速集權了。
“現在我們反而要放權給地方?允許地方自治甚至允許當地人擔任當地總督?
“這不是在……倒行逆施嗎?”
梅特涅頗爲無奈的解釋說:
“在某種程度上說,這種行爲确實可以算是倒行逆施,甚至可以算是飲鸩止渴。
“但是到了真的要渴死的時候,就算是明知道酒裏面有毒,隻要是慢性的毒藥,我們也隻能選擇喝下去。
“陛下拒絕成爲大明的藩屬國之後,現在的奧地利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臣可以直言不諱的說,奧地利境内的各個族群之間的隔閡,現在已經難以徹底迅速的消弭了。
“現在這種強行捏合在一起的姓氏,實際上已經起到了反效果了。
“如果讓當地人自己管理自己,雖然基本無法實現在帝國層面的整個國家的力量集中。
“但是,最起碼應該能夠發揮當地應有的基本力量了,不同族群之間的直接掣肘力量就能夠基本消除了。
“大明的曆史上,以及我們歐羅巴的曆史上,其實都有過類似的情況。
“地方割據勢力的軍隊反而比朝廷的正規軍能打,特别是在本土防禦戰争的時候。
“因爲正規軍可以向後撤退,但是本地割據勢力隻能堅守。”
弗朗茨聽到這裏直接沉默了。
内心深處開始了非常痛苦的糾結和掙紮。
放權,就是在縮減朝廷的權威,也是在縮減君主的權威。
放權的時候是很輕松的,但是以後想要再次收回來,那就是千難萬難了。
特别是奧地利現在的情況,境内本來就是大量的非官方的地方勢力,可以算是盤根錯節了。
朝廷自己給他們官方身份之後,他們就直接抓緊當地的一切權力。
皇室和中央朝廷以後再也難以插手進去了。
但是,這條路似乎也是目前奧地利帝國朝廷和哈布斯堡皇室唯一的出路了。
否則普魯士人打過來的時候,地方上本來就對帝國有意見的族群地方勢力,很可能會直接投降普魯士。
特别是……自己奧地利本土的德意志人,本來就有很多年輕人心向普魯士。
于是,弗朗茨沒有馬上給出回應,而是先問了梅特涅關于奧地利的建議:
“匈牙利這種地方可以設立新王國,但是奧地利的内來塔尼亞怎麽辦?
“當地的德意志人,在普魯士和奧地利之間,很可能會選擇普魯士啊。”
梅特涅聽着弗朗茨的問題就松了口氣。
雖然弗朗茨沒有直接對前面的建議給出回應,但是這種問題已經說明他内心已經認可自己的思路了。
梅特涅幹笑着說:
“關于内來塔尼亞地區的德意志人,我們就隻能通過輿論宣傳來主動出擊了。
“我們可以直接以統一德意志爲目标,在當地征召德意志人組成的義務兵。
“當地的年輕人,雖然有很多确實心向普魯士,但主要的原因還是普魯士有進攻傾向。
“而奧地利反而隻是表現出了想要守成的狀态。
“現在奧地利故意展現進攻傾向,再配合奧地利本來就有的更高的正統性,應該能夠拉回一大部分德意志人。
“同時,将當地的年輕人征召成軍隊之後,就可以調動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可以根據士兵的狀态,分配到不同的任務中去。”
弗朗茨聽了輕輕點頭,不過仍然有一些擔憂:
“我們真的要用這些軍隊主動去進攻普魯士?”
梅特涅繼續笑着說:
“這是談判過程中展示出來的力量的一部分。”
弗朗茨立刻明白了,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就按照閣下的意思去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