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領着傲雪去倉庫的時候，朱靖垣寫了份簡單說明，讓冬梅送去給林則徐。
讓林則徐和牛鑒開始按照計劃行動，主要是開始收緊對福利商品和走私的控制。
開始徹底清理走私犯，之前查到了還沒抓，或者情況不夠嚴重的，現在馬上去抓。
提升對違規者和違法者的處罰力度，要做到讓普通人望而生畏的程度。
提醒林則徐，雖然大家心裏可能覺得，不可能完全肅清走私活動。
但是實際做事的時候，卻要以徹底肅清爲目标去做。
孫子兵法雲：“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敗！”
不拿出最大的勁頭和力量去做，到頭來很可能會白忙活一場。
最後，把自己給傲雪的任務也告知了林則徐，讓他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提供必要的配合。
真的有特殊的緊急情況，也可以聯絡西廠的人幫忙。
林則徐看到朱靖垣的消息之後，對于其他的安排都是完全贊同。
隻有對傲雪的安排，讓林則徐驚訝之餘，也稍微有點懊惱。
“自己還是誤解殿下了，其實仔細回想起來，殿下其實從來沒有直接納過民女。
“算上春香、秋月這種從小跟着貼身婢女，正式收房冊封的妾室總共四個而已……”
林則徐搖着頭整理了思緒，按照之前就讨論過的方案，迅速做出了安排。
命令巡邏艦隊加強戒備，徹底封鎖所有大小公私碼頭，否則整個蒙縣島周圍水域。
任何船隻，未經允許私自出海，聯絡警告不回應，回應但不停止行動者，直接擊沉。
蒙縣是個島，四面八方都是海灣，南北東三面水深都超過二十米。
想要私下離開蒙縣，除了走軍管的橋，就得乘船渡海。
海灘和水面上沒有遮蔽物，隻要有足夠的武裝巡邏艇，且不考慮走私犯的人身權利，抓走私比陸地邊界容易很多。
同時将碼頭和橋梁的同行檢驗級别提到最高，任何物品都必須全面開箱檢查。
接下來下達命令，拖所有外族走私犯出去公開槍決。
把組建好的民兵衛隊放出去抓人。
在蒙縣市場上，還有很多小規模的倒賣商人，類似傲雪接觸到的林娜這種。
走私商人找她們幫忙找貨，她們則誘導接觸到的工人，幫着購買轉銷了員工福利商品。
有很多工人，受不住金錢誘惑，就去拿福利商品還錢了。
但同樣也有不少工人，整天聽朱靖垣寫的廣播稿，有了某種基礎的主人翁精神，被接觸過之後就去告發、舉報了。
也有部分工人，了解違規行爲的處罰幅度，同時期待舉報獎勵，也去告發舉報了。
所以蒙縣工業區和縣衙這邊，實際上掌握了很多小商人的信息。
之前考慮到他們不是專業的商人，隻是把其中涉及金額較大了抓了回來。
隻是倒賣過一兩次的，涉及的金額比較小的，暫時都還沒有去抓。
現在統一命令，全都抓捕回來審判，至少判個一年強制勞役，沒收所有非法所得。
同時挑選其中情節較爲嚴重的，作爲第二批公開打靶的目标。
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林則徐看着朱靖垣的安排，又去翻了下傲雪留下的自首信息。
稍微考慮了一下，把林娜這個名字圈了出來，指示相關人員暫時先不去抓她。
傲雪如果要去尋找更上層的走私渠道，林娜這個接觸過她的販子就是現成的切入點。
等對方的任務執行的差不多了，林娜這個工具失去作用了，再去抓來也不遲。
同時向工業園區下達命令，所有工廠産品商店全部停業盤點。
盤點完成後，調整價格和銷售限額，所有褲襪價格提高到原來的十倍，每月限購一條。
更加嚴格的管理商店和員工的登記冊，員工購買福利商品必須雙方同步對照登記。
将盤點對賬周期縮短到每月四次，銷售登記冊與庫存數據有差，則處置管理人員。
在工業園區和縣城區内，循環廣播公布修改後的園區管理規定。
轉賣福利商品者，處以市場價三倍罰金，三年内不再享受任何員工福利，不得參加通識考試，不得提升薪酬數額。
收購并轉賣福利商品牟利，處以十倍罰金并開除，同時處以三年強制勞役處罰。
更高級别的處罰力度也依次提升。
該三年勞役的變七年，七年勞役的變二十年，二十年勞役的直接變死刑。
蒙縣是個島，長度五公裏，寬度三公裏，建成區面積更小，都集中在島嶼東部。
有朱靖垣發明的信号放大器，加上大功率電喇叭，讓這些需要廣播公布的消息，能夠迅速就傳遍整個蒙縣建成區。
相關消息随着電波迅速擴散，相關的實際行動也同步展開。
大量荷槍實彈士兵上街，在街上列隊跑步去抓人，不斷的有人員被押送前往縣衙。
縣城和工業園的電喇叭，持續不斷的廣播最新的警告和提醒。
整個蒙縣的上下内外氣氛，迅速轉向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狀态。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大王這次是真的憤怒了。
幹過倒賣的都在求神拜佛，希望自己不被發現，不被抓住。
手上還有貨的都在想辦法轉移、隐藏，甚至是銷毀。
真正走私商人也是慌成一片，馬上轉移、跑路或者想辦法疏通關系。
找自己的渠道到處打探，想要知道這次嚴查會多久。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蒙縣縣衙前的大街上，那些原有“大規模”走私犯們，在周圍的圍觀群衆足夠多，他們的罪行被連續廣播了至少很多遍之後，終于迎來了生命最後的高光時刻。
“嘭……”
“嘭……”
槍聲接連響起，子彈從背後射入罪犯的身體，留下一個細小的空洞。
但是在他們身體的前方，卻被撕開了一個碩大的窟窿。
飛濺的血迹迅速染紅了地面，周圍的人群中響起了接連不斷的驚叫聲。
今天是發工錢的休息日，縣城大街上到處都是工廠的工人。
得知這些都人都是走私犯，走私了自己生産的東西，心情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在圍觀群衆大聲叫好，也有不少人心中惶恐難言，擔心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原來走私一斤多彈力絲就會判死刑！
走私幾條連褲襪就得槍斃，原來自己平時制造的東西這麽的重要！
人群邊沿的傲雪，聽到槍聲就下意識的轉頭。
結果正好看到非常微小的一坨東西，劃出一道扁平的抛物線，落在了自己的高跟鞋尖上。
借着下午的陽光照耀，傲雪看清了那是一滴血。
傲雪愣了幾秒鍾，然後驚得差點直接跳起來，馬上推着自行車逃離了刑場邊沿。
找到一個空地之後停下自行車，趕緊仔細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
主要是雙腿上那條比黃金還貴的褲襪。
傲雪覺得，要是被那些令人作嘔的夷人罪犯的髒臭血液濺上了的話，自己真的是會痛苦而又惡心的絕望的痛哭流涕的。
傲雪剛剛的震驚和緊張，根本不是被那滴飛濺的血吓到了。
而是由高跟鞋尖上的血，聯想到了血可能濺到其他地方，可能濺到自己珍貴的褲襪上！
傲雪反複檢查了好幾遍，确認雙腿完全上沒有血迹，身上的衣服上也沒有。
皮鞋尖上的那一點血迹，用紙巾擦一下就沒了。
确認了褲襪的安全，傲雪長長的松了口氣，暗歎自己的幸運，也責怪自己的莽撞。
然後也不敢留下來看熱鬧了，騎着自行車前往大食服裝商行：
“沒想到縣衙的行動這麽快，但願林娜那個家夥還沒被抓，不然不知道從哪兒下手了。”
結果傲雪來到商行門前的時候，正好發現幾個士兵從裏面押出了兩個店員。
“林娜……”
傲雪關心則亂，差點當場驚叫出聲，然後馬上就發現，這倆店員裏面沒有林娜。
傲雪稍微松了口氣，趕緊停下車子走進了店裏。
大部分店員在周圍看熱鬧，其中有一個在人群中瑟瑟發抖。
林娜看到傲雪出現，下意識的以爲她是來指證自己的，差點當場跳起來跑路。
不過林娜很快就确認，傲雪身後沒有跟着士兵。
這次傲雪自己拿了件外套，推着林娜進了一個試衣間。
林娜進門馬上反鎖房門，然後整個人背靠在門上，用力的喘了好幾口粗氣。
勉強平複了慌張的心情，帶着幾份惱怒質問傲雪：
“你又來幹什麽！”
傲雪打開了身上的包裹：
“我又搞到了一批貨，一大批貨，甚至可以算是有了穩定的貨源……”
林娜上午看傲雪送來的貨，當時可以說是兩眼放光的
現在又看到了更多的貨，卻是慌得要命：
“你找死啊，傻子都能看的出來，大王要嚴查倒賣走私了。
“我聽說縣衙大門前，都開始直接槍斃人了，血啊、腦漿子啊，飛的到處都是……
“你這個家夥是瘋子嗎，怎麽在這個時候還敢出來浪！”
傲雪理所當然的說：
“能賺錢我爲什麽不搞？這麽大的利潤，冒點險不是應該的嗎？
“我知道你身上沒錢了，估計你現在也沒膽子繼續收貨了。
“所以你今天帶我去找你的下家，我直接出給他。”
林娜覺得傲雪真的有點瘋狂了：
“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下，稍微觀察等待一下，看看風向再說。”
傲雪理所當然的說：
“等你看清了風向，說不定你下家都已經沒了，你手上的貨都得砸手裏。
“一……幾十銀鈔一件的衣服，你自己舍得自己穿在身上嗎？
“退一萬步講，這次抓人沒抓你，下次查到你怎麽辦？你穿上是不是不打自招？
“現在你帶着那幾件貨在自己身上，被發現的時候豈不是人贓并獲？
“我認爲，你現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候，立刻去找你的下家。
“把東西出給他，換成錢，這樣就算是你後續被調查，也有一定的機會脫罪。
“或者幹脆燒掉，銷毀了，總之就是不要留物證在身上。”
林娜感覺自己再次被傲雪說服了。
林娜當然想要消除罪證，但那畢竟是總價值數百銀鈔的東西。
讓她直接燒成灰，那真的太難下手了。
趕緊出貨換成錢，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林娜心中的恐懼卻難以遏制：
“我不敢去……現在去交貨的話，被抓着才真的是人贓并獲呢……”
傲雪馬上繼續添油加火：
“你不敢去的話，就把對方的情況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出貨。
“如果你信得過我，可以把你的貨也給我，捎給你的下家渠道。
“這樣首先能消除你被人贓并獲的可能性。
“我找到你下家，成功出掉了貨，回來把錢給你。
“相當于我替你承擔了這次的風險，換取你把你的渠道消息告訴我。”
林娜頓時就心動了：
“我……怎麽才能相信你？我……直接把貨出給你吧？
“算上從你手中拿的四條，我這邊總共存了六件貨了。
“我三十銀鈔一條出給你，總共就是一百八十銀鈔。
“你給我六十銀鈔的現金，再打一百二十銀鈔的欠條。
“你到那邊之後，一條能賣四十銀鈔，馬上就能賺錢……”
林娜看得出來，傲雪之前是沒錢的。
這個女人身上的現金，應該隻有自己給她的那些錢，所以讓她打欠條給自己。
結果傲雪理所當然的說：
“我沒錢，一銀鈔都沒有。”
傲雪其實還剩下十幾銀鈔，但是卻不可能給林娜，一個銅子都不會給。
林娜明顯一愣：
“這不可能，我當時給了七十銀鈔啊，你買了身衣服之後，還能剩下六十多啊！”
傲雪非常随意的說：
“那六十也已經花完了，我買了自行車、首飾、化妝品，這些東西太費錢了……”
林娜直接驚呆了：
“七十銀鈔……一天花完，你這個……”
傲雪直接打斷了林娜：
“你也不用說我敗家，我敗的也不是你的家，現在我爹娘都管不了我。
“我花錢就是大手大腳的，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要冒險繼續倒賣？”
林娜在絕望之中，不得不再退了一步，不要現金了：
“那你寫一張一百八十銀鈔的欠條吧。”
傲雪非常果斷的直接搖頭：
“我不認識字，我怕你坑我，所以不可能寫欠條給你。
“我現在有自己的貨源，不可能花三十銀鈔一條的離譜價格從你那兒進貨。
“我願意給你免費捎着貨，隻是爲了換你的渠道情報。
“想讓我欠你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傲雪其實認識不少字，特别是用來寫欠條、字據文件用的那些字，更是全都認識的。
但平時都是宣稱自己完全不識字，現在直接坑林娜坑的毫不遲疑。
林娜有點崩潰了：
“你什麽都不給我，就要拿走我價值兩百多銀鈔的貨，還要我把渠道信息告訴你，你要是帶着貨跑了我怎麽辦？”
傲雪非常光棍的說：
“你有我的廠牌信息，你可以去衙門告發我，我現在拿的貨量，抓着就得直接槍決。”
林娜恍然大悟：
“對……對對對……”
林娜終于還是被傲雪忽悠了。
主要是現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随時可能被逮捕然後直接槍斃。
傲雪這種行爲，在林娜看來，相當于幫她轉移了證據。
林娜把自己手上的貨交給了傲雪，告訴了自己渠道下遊的接頭地點和方式
還主動寫了一份字條，向自己的下家渠道說明情況，證明傲雪的身份。
也是向下家證明那些貨屬于自己的。
告訴了傲雪自己出貨的價格，以前基本都是四十銀鈔左右。
現在情況緊急，争取能賣三十銀鈔，最低二十也可以賣。
趕緊把證據換成錢，能不虧就謝天謝地了。
傲雪拿到字條和貨之後，馬上就離開了大食服裝商行。
林娜身上沒有了罪證，人也慢慢的冷靜下來了。
然後就開始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自己可以舉報傲雪，傲雪被抓的時候，肯定也會攀咬自己。
自己身上雖然已經沒有贓物，但是自己給她寫了字條！
而且自己隻是個胡姬，而這個傲雪卻是個和女。
大明的官員會自然而然的偏向她。
她可未必會被槍斃，她很可能隻是強制勞役，自己卻很可能會直接喪命。
傲雪如果真的不回來還錢，自己真的敢去舉報她嗎？
自己可沒膽子拿命去賭啊！
否則現在也不會慌張的趕緊把貨讓傲雪帶走了！
自己被這個小賤人騙了！
與此同時，傲雪正騎着自行車，笑容滿面的穿行在大街上。
這個蠢貨，我怎麽可能給你錢，一個銅子都不會給你的。
你去舉報我好了，我說不定還能因此再見到大王。
我應該隻需要把這批貨款也上繳，而你可是連小命爲未必保得住啊。
你如果不敢去舉報，那這批貨款可就是我的了。
至少兩百四十銀鈔，這下子徹底的發達了。
不過……這雖然是從林娜手裏騙到的，但歸根結底竊取了大王和工廠的利潤。
可是我現在很想要錢啊，不能就這麽直接上繳吧。
要不，自己先用着，等自己正常錢賺的夠多了，再還給大王吧。
傲雪懷着頗爲複雜的心情，順着縣城主街騎了一陣，找到了林娜給的接頭地點。
泰西式的石質建築，内部和門面的裝修都是大明風格，座椅擺設又有明顯的大食特色。
招牌上寫着“新羅馬茶行”，櫃台上放了一台留聲機，播放着奧斯曼的傳統音樂。
茶行掌櫃是個波斯人老太太，她的原名不知道叫什麽，大家都叫她安姨。
這個茶行的畫風，其實可以算是蒙縣特色。
世界各地的文化在這裏彙聚融合，形成了令人眼花缭亂的奇妙風格。
茶行現場賣茶葉，也賣熱茶，同時提供一個談生意的地方。
幾個意猶未盡的客人正被夥計們往外請，安姨緊張兮兮的指揮其他夥計準備關門。
顯然這邊也是準備要避避風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