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到了原有的王府大院,就什麽也不幹,癱着恢複身體狀态,到了晚上早早的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搖搖晃晃的感覺終于基本消失了。
朱靖垣吃過早飯,準備召集大食王府主要臣子議事,王府典簿卻首先送來了皇室的電報。
專門給朱靖垣的電報,前幾天就發過來了,不過内容不算特别緊急,所以等朱靖垣休息過了才送上來。
朱靖垣接過來之後發現好長一段,于是耐着性子仔細看了一下。
自己的父親,朱簡炎提醒自己,現在所有談判都已經結束,自己必須開始施政實訓了。
按照他跟自己爺爺,老皇帝朱仲梁讨論後的方案,給了自己兩個選擇。
第一,明年春季回京,然後下放本土基層當副鎮長,按照傳統标準模式進行。
第二,可以嘗試開啓新施政實訓模式,在藩屬國内參與實訓,從大食國首都建設開始實訓。
自己已經有了親王爵位,這是皇子實訓完成後才能拿到的身份。
自己同時還是一個藩國國王,這是正常皇子和皇孫們不可能有的地位。
自己天然擁有一個應該由自己管轄的政治實體。
與此同時,大食國面積雖大,但是人口卻非常稀少。
特别是首都流沙縣,持續從本土移民三個月了,如今人口也還不到兩萬人。
放在大明本土就是個規模比較小的縣,或者富裕地區的比較大的鄉鎮。
再加上是屬于全力移民建設中的地區,所以符合施政實訓的起點标準。
與此同時,考慮到自己的天賦和能力,單純管理和建設流沙縣有點大材小用。
可以另外“總督大食、大秦海、墨洲地區軍政外交事務”。
整頓和改造當地的軍政機構,督促和訓育地方的藩王流官,傳達和解讀朝廷的政策法度,教化和安撫内外的各族百姓。
這樣将基層實訓與高層職務相結合,不會失去基層施政經驗,也能在高層事務中繼續出力。
兩年後,調往殷洲,繼續主持一地建設,同時總管殷洲新天府皇莊,總督殷洲軍政外交事務。
又兩年後,調往南洋地區,繼續主持一地建設,同時總督天南和南洋地區軍政事務。
又兩年後,調往日本地區,繼續主持一地建設,同時總督日本、朝鮮、東鮮卑地區軍政事務。
又兩年後回本土,直接管轄一個布政使司,同時總督江南或西域軍政事務。
又兩年後,更換一次管轄地區,從江南調西域,或者從西域調江南。
又兩年後回京。
看完電報之後朱靖垣陷入了沉思。
這是在擔心我的工作量不飽和嗎?
爺爺您真不愧是個皇權資本皇帝啊!
仁武朝之後,大明嚴格貫徹“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發于卒伍的标準”。
要進入中央朝廷,擔任各部尚書級主官,必須要有基層工作經驗。
沒有的,就隻能走幕僚到内閣的路,無法參與決策性事務。
現在的内閣實際上是秘書機構,大學士的地位和權威都不如尚書。
皇儲培訓更加絕對不允許規避基層事務,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基層走一遭。
但是,老皇帝覺得把自己放基層幾年是浪費,所以讓自己同時兼領所在地區的軍政大權。
在自己在地方施政實訓的十年裏面,把大明掌控的區域從外到内都跑一遍。
重要的是所謂的整頓、改造、傳達、教化……
這其實就是改革吧。
讓自己監督朝廷的政策切實執行下去,同時因地制宜的做出相應的調整和規劃。
理想化的目标,當然是将整個大明真正融爲一體,徹底消除各地的隔閡與分離傾向。
如果自己以後能上位,自己在地方上的可用人才,自己未來的朝廷組成,就不是以某個地方爲主了。
而是遍布整個大明統治區。
這是真的把自己當繼承人在培養了,絕對不允許自己躺在黑金上面擺爛。
如果自己接下這個任務的話……
自己年後就不用回京了,甚至未來十二年都不用京師了。
自己那三個向往大明京師的女學生,如果繼續跟着自己,那也十二年内都不用去京師了。
得了,在本地建個學校吧,以後走到什麽地方,就在什麽地方改革學校。
不是要管教化的嗎……
朱靖垣基本接受了現實,然後繼續癱在椅子上不動彈了。
未來十幾年的工作,都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真的是讓人感覺心累啊。
十幾分鍾之後,王府主要官員到齊,朱靖垣再次打起精神來,到外堂主位坐下。
臣子們見禮之後就坐,朱靖垣擡頭打量着這些自己的臣子,絕大部分都是比較憨厚的樣子。
不夠憨厚的都在原有各藩國合并的時候跑路了。
剩下基本都是劉志新、許明輝的類型,是原來幾個王府的老實人。
不過他們能考取功名,能當到這種級别的官員,基本知識水平和執行能力都是沒問題的。
可能不善于交際和維持人脈關系。
這堆朱靖垣而言說不定是好事。
朱靖垣看了父親的電報之後,心态已經再次發生了變化。
對大食國的事情,本來是準備興之所至的指指點點,現在要變成主動學習和鍛煉式經營了。
稍微醞釀了情緒後,朱靖垣看着自己這些憨厚的臣子們,也就沒有扯閑篇廢話:
“現在大食國最重要的事情,我之後會随時親自盯着的事情,就隻有一件。
“那就是:水。
“比繼續打井采油、繼續移民擴土、繼續建設王府都重要的多。
“控制和保證水的供應,不隻是保障我們的發展和建設,同時也是掌控這片土地的關鍵。”
朱靖垣的話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與感慨之聲。
流沙城這邊能用的淡水真的太少了。
與此同時,朱靖垣開頭宣稱要辦的這第一件事情,也給自己的臣子留下來不錯的印象。
自己家大王不愧是最年輕的親王,不愧是能夠主持與泰西各國談判的親王。
雖然年輕,但是能夠抓住重點,直奔大食國的核心基礎問題。
沒有好大喜功的要建設多大的城市,遷徙多少移民。
大食國有了石油之後,未來就基本沒有什麽大問題了,唯一擔憂的就是大王亂來。
現在這個唯一的擔憂也沒有了。
朱靖垣稍作停頓之後,繼續說明自己的想法:
“控制水源,當然還是開源節流兩個方向。
“首先是開源。
“附近的綠洲就不用考慮了,那東西堅持不了多久的。
“短期内可以依靠打井抽水,但不能作爲主要的和長期的依賴性方案。
“因爲本地基本沒有降雨補充,那地下水就是抽一點少一點。
“地下水跟油不一樣,水層距離地面太近了,抽多了可能都會導緻城市塌陷。
“所以地下水隻能作爲臨時的迫不得已狀态下補充水源。
“我們未來的主攻方向,應該是海水淡化技術,因爲海水是無限的。
“我們有石油做能源供應,就算是蒸餾海水來用,成本也不會高到無法接受。
“反正我們才打了十幾口井,皇家煉油廠就無法消化我們的石油供應了。”
大食半島地區是有地下淡水的。
當地在地質曆史上曾經有過濕潤時期,這裏的地表淡水因爲冰川和地質活動被埋在了地下。
可以算是“化石水”。
因爲沒有外界補充,這些地下水是不可再生的,用一點就少一點。
但是大食國的臣子們聽了之後卻疑惑了。
不是疑惑海水淡化,海水淡化是很古老的技術了,隻是應用不太廣泛。
大食國的臣子格外關注水源,當然都對海水淡化有所了解。
劉志新作爲長史站出來詢問:
“王上恕罪,臣等不解,爲何要以海水淡化爲主,地下水爲輔嗎?不應該是反過來嗎?”
朱靖垣理所當然的點頭說:
“對,就是以海水淡化爲主,原因我剛剛都說了,海水近乎無限,而這裏的地下水是有限的。”
劉志新仍然有些不理解:
“可海水淡化是要消耗燃料的,大食國的石油雖然可能非常豐富,但也應該是有限的吧?”
朱靖垣對石油是否是有限的,其實并沒有準确的判斷。
上輩子早期的宣傳中,石油都是有限的不可再生資源,預計可以用到某某年就沒了。
但是随着年齡增長,石油消耗肉眼可見的持續飙升,但是那個預計期限卻在不斷向後拖延。
反正穿越之前是沒有看到石油要用完的迹象。
不過現在自己作爲産油國國主,還是要站在石油有限論這邊的,這樣才能提升石油的價值啊。
但這不代表朱靖垣會考慮什麽勞什子節能減排,要搞也是讓泰西諸國搞。
于是朱靖垣笑着反問劉志新:
“劉卿啊,石油雖然可能是有限的,但是這裏的石油挖光了之後,誰還想要在這裏生活呢?
“沒有石油之前,本王原來的幾個叔伯兄弟,還有諸位的同僚們,誰願意在這裏生活?
“咱大明比這裏環境好的多的是,這裏石油挖光了以後,咱們就舉國搬遷就是了。
“遠了不說,大秦海沿岸,以及西南部山腳下面,不都比這裏舒服多了嗎?
“要是抽光了地下水,石油還沒抽完的話,那就隻能靠海水淡化了。
“所以得緊着地下的油先抽,把地下水盡可能的留一留……”
劉志新和其他臣子們明顯一愣,頓時就回想了起了以前的生活。
然後就覺得,朱靖垣這個說法,還真的挺有道理。
這裏要沒石油,誰願意在這裏……
于是臣子們又陸續的點頭贊同了。
朱靖垣看着大家都認可了,于是就繼續往下說自己的想法:
“說了開源,然後說節流。
“首先不要想種田,不要想在大沙漠裏面種田,不要想在這裏抽地下水搞水田種水稻。
“非常重要所以我強調三遍。
“本王認爲最正确的方向,就是不在流沙縣這裏搞大城市。
“這裏就是咱們挖石油的地方,咱們從一開始就做好準備和計劃,石油挖光之後就舉國搬遷。
“所有不是必須要留在這裏的産業,都從一開始就規劃到别的地方去。
“放在大秦海沿岸,大食半島西南部,那些降水量較多,總體環境較爲适宜人類生活的地方。
“然後修建石油運輸管道,将石油運輸到大秦海、紅海、小西洋沿岸去販賣,減少本地的人口往來。
“修建聯通大食國内外的鐵路,從大秦海沿岸、兩河流域、波斯、露西亞、奧斯曼地區輸送蔬菜和水果。
“糧食從新天府、南洋、露西亞等地進口。
“總結起來,就是盡可能縮減流沙縣周圍的人口、城市、工業規模,僅保留石油開采相關産業。
“其他的都挪走,以後不要向這裏遷徙普通居民,隻要工人和必要的生活配套産業。”
朱靖垣上輩子的沙特,是沒有地方可以轉移人口,隻能在沙漠裏面種田。
沙特隻有半島西南部山腳下,有一點稍微濕潤的地區,全國其他地區都是沙漠。
朱靖垣的大食國不是沙特,範圍包括整個大食半島,而且延伸到了地中海沿岸。
雖然這裏面少數氣候較好的地方,都設置了朝廷直轄的布政使司。
但大食國出錢搞建設,然後舉國潤過去是沒問題的,畢竟仍然都是大食國的地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