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泰平三十四年初開始，算上最初的準備時間，長達九個月的會談終于全部結束。
朱靖垣站在舟山島号客輪的船尾，眺望着逐漸遠去的海角皇莊碼頭。
各國代表陸續離開，熱鬧了大半年的皇莊也要恢複日常了。
朱靖垣的房間，還是那套完全獨立的房間，原來的設施都沒有任何變化。
安曉娜姐妹和羅菲雅三個小丫頭，也以朱靖垣随從的身份住了進來，在貼身侍女的房間裏面。
西廠做了三個月的調查和監督，确認安曉娜姐妹的家庭沒有問題，羅菲雅也已經是大明國公之女了。
三人雖然暫時不用上學了，但是仍然沒有機會偷懶。
朱靖垣能夠繼續當心靈導師，要求她們每天拿着課本自習。
兩個幕僚和王府長史都是高材生，在朱靖垣的安排下當臨時老師，每天定時進來給她們三個上課。
另外，年齡比較大的安曉娜姐妹兩個，也開始在成年仆婦的帶領下，參與服侍朱靖垣的起居任務。
雖然是乘船出海，但是每天的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自由活動的時間沒多少。
朱靖垣自己同樣很忙。
詳細了解大食國的情況，規劃大食國未來的發展規劃，不敞開了挖油就得幹别的事情。
整個大明進一步的經濟、政治、軍事改革計劃，目前看來自己仍然有機會參與這些事情。
跟蹤戰艦圖紙完成進度，繪制各種未來的武器裝備和機械結構圖，等時機成熟的交給工匠實現。
偶爾跟幾個服裝工匠聊天，畫出各種後世的常見服裝設計，讓他們轉化成生産圖紙，做出樣品來，順便讨論哪些适合推廣銷售。
這天上午，安曉娜三人在自習的時候，王府長史劉志新來找朱靖垣。
劉志新是個比較實誠和憨直的官員，心裏有什麽事情都直接擺在臉上，基本沒有任何城府。
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被“坑”的留在大食國。
自從大食國挖出石油之後，劉志新的精氣神就越來越好了，而且是徹底的好起來了。
因爲石油不是臨時的一次性收入，也不是數額有限的小進項。
而是可以持續獲利的，數額大到讓人眼紅的收入。
最早的油井已經持續生産三個月了，但是石油的噴湧的勢頭仍然不減，似乎會永遠噴下去。
如果放開了挖油，大食國早晚會成爲大明第一富裕藩國。
但是今天劉志新的狀态似乎稍微有些不開心。
認真的見禮之後，劉志新向朱靖垣彙報說：
“啓禀王上，剛剛收到消息，皇家煉油公司接收了咱們大食國的第二批原油。
“然後就建議我們不要繼續增産了，否則他們就消化不了……”
朱靖垣對這個消息沒有什麽意外，不過确認了自己家長史不太開心的原因：
“現在總共打了多少口井了？總共賣了多少錢？現在咱們的石油生産成本大概是如何？
“皇家煉油廠這次接貨的價格是多少？這幾口井預計以後的年收入能有多少？”
劉志新馬上如數家珍的報告說：
“打完現在的六口井，總共就有十八口井了，原油油井都是高壓自噴井，新井應該也是。
“每口井每天産油量四千到五千石，十八口井全部竣工之後，預計每日總産量能夠超過八萬石。
“由于一直在不斷的打井，成本均攤到每石原油上，生産成本會相對略高，而且不夠準确。
“目前估算大概在三百到五百銅鈔之間，加上運輸到大明本土的成本，總應該在一元銀鈔出頭。
“不過皇家煉油廠有專門的船隊，現在不用我們給他們送貨，他們直接從我們的碼頭上接貨。
“第一次交易的收購價格是每石三元銀鈔，這次交易就降低到了兩元銀鈔五百銅鈔。
“咱們的每石石油利潤，也從兩元銀鈔五百銅鈔，降低到了兩元銀鈔左右。
“皇家煉油公司的意思，如果我們繼續增産，下次收購價格還得繼續降低。
“這次總共售油八十四萬石，收入兩百一十萬銀鈔，利潤一百六十八萬銀鈔。
“按照當前價格和利潤率計算，十八口井全部正常生産之後，每日收入能達到二十萬銀鈔。
“每日純利潤十六萬銀鈔，每月五百萬銀鈔，每年六千萬銀鈔。”
朱靖垣被劉志新的數據吓了一跳。
雖然知道大食國那邊一直在打井，但是沒想到三個月就打了十八口井，同時正在打的井竟然有六口。
這肯定是看到了石油收益之後，直接招了更多的工人同時打井。
現在的石油開采模式，還是非常粗放的，就是不斷的打井，曆史上很多油田都像是鋼鐵井架森林一樣。
大食國在幾個大油田裏面，總共打出來十八口井，這數量其實非常少了。
而且這都有百分之八十的利潤率了，這本來就是不合理的，價格繼續下降才是正常的。
朱靖垣在心中自己估算了一下，六千萬銀鈔，按照購買力折算，相當于上輩子的六十億人民币。
這還是純收入……
不，好像不是純收入。
劉志新算的隻是石油開采成本，不是整個大食國的财政支出。
整個大食國以後都要靠石油收入來維持。
朱靖垣下意識的反問：
“那除了石油之外，咱們大食國的一年的财政收入，财政支出大概有多少？”
劉志新在心中稍微核算了一下：
“王上，去年還沒有咱們大食國呢，當地原有的幾個郡國總收入，合起來大概不到二十萬銀鈔，總支出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朱靖垣直接驚呆了：
“那好幾個郡國，總收入也就二十萬銀鈔？這隻是兩個親王的俸祿啊！他們要養好幾個小藩國……”
二十萬銀鈔，相當于上輩子的兩千萬人民币。
後世的那些貧困縣，也基本都有一億的财政收入了，富裕的縣更加不用說，百強縣吊車尾的有三十多億。
這大食國原來可真的是窮的叮當響了。
劉志新在原來幾個郡國當過官，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況，就稍微有些惆怅的說：
“是的，在王上指示我們挖出石油之前，咱們大食國這裏是什麽都沒有。
“沒有物産，也沒有人口，幾個郡國加起來不如大明本土一個縣，一個郡王國隻能算是一個鎮。
“原來那幾個郡王，當然也根本攢不下什麽錢财，維持宗室的體面都有些困難。
“所以他們才隔三差五的上奏，請求撤藩回國的啊，現在可能後悔了……”
朱靖垣沉默了。
自己那幾位叔伯兄弟們，以前真的是太苦了。
關鍵是現在剛剛撤藩，自己就在這兒挖出了油。
這幾位要是聽說了大食國的石油産業，現在一年估計能賺六千萬銀鈔，相當于六十個親王的俸祿，他們不得悔恨一輩子？
與此同時，朱靖垣也再次意識到一個問題。
大食國以前的财政收入和支出，都隻有二十萬銀鈔左右的話，現在這六千萬銀鈔真的是純收入。
但是再與此同時，六十億人民币的财政收入，差不多在百強縣的中間位置，在五十多名的地方上。
相當于一個百強縣的财政收入的石油銷售額，就已經讓市場出現飽和迹象了嗎？
現在石油行業的市場雖然跟上輩子沒法比，但也不至于這麽小吧？
朱靖垣下意識的算了一下：
“十八口井每日産量八萬石，年總産量大概三千萬石，這就消化不了嗎？”
劉志新馬上跟着說：
“王上聖明啊啊，按照臣的了解，大明去年的石油産量，至少超過一億兩千萬石。
“咱們大食國的預計年産量，不過是這個數的四分之一而已。
“就算是沒有咱們大食國，其他的油田增産數字，可能都不止這麽點。”
朱靖垣下意識的想說，四分之一不少了。
大明可是占了大半個世界的領土，一個新油田一年産量頂到全部的四分之一，已經非常離譜了。
不過這當然還不夠，大食國油田是全世界最容易開采的油田。
現在這個産量不要說飽和了，隻能算是剛剛開始往外“滲漏”……
朱靖垣稍微考慮了一下：
“也就是說，咱們大食國目前的預期産量，差不多就是大明的預計的石油增産數量？難道皇室财團的意思是不讓其他油田增産了嗎？
“讓步，皇家煉油廠說他們消化不了，沒說别的煉油廠不能消化啊……”
劉志新馬上提醒說：
“殿下，咱們大明的煉油行業，是皇室專營的，皇家煉油廠消化不了，那就真的消化不了了。”
朱靖垣擺手說：
“我們自己煉，正好我準備開發新的煉油工藝，同時還可以嘗試把原油賣給泰西各國，我們可以在兩個方向上努力。”
劉志新稍微有點慌的說：
“王上，咱們自己采油、賣油，本來已經是有點出格了，關鍵是财帛動人心啊。
“一年六千萬銀鈔的純利，很快就會洩漏出去，到時候眼紅的不隻是宗室，朝廷都可能按耐不住。
“在這個情況下，咱們還自行賣給西夷，會不會招緻宗室和朝廷的抨擊啊。”
朱靖垣皺着眉頭考慮：
“劉卿考慮的周全，所以不能我們自己賣，聯絡皇室财團石油開采相關公司，讓他們幫着賣。
“讓他們過手拿個傭金，同時額外交稅，相當于宗室和朝廷分利潤了，這樣應該就沒事了。”
劉志新恍然：
“王上聖明，臣記下了，回頭就去安排，那咱們的鑽井要要不要停？”
朱靖垣想了想：
“打井不用完全停下來，但是也不要繼續提高打井的速度了。
“未來幾年石油消耗量會大幅度上升，但是咱們大食國的油田産量可以飙升的更快。
“所以咱們得稍微控制着速度增産，保持市場的相對穩定。”
劉志新馬上點頭答應着。
朱靖垣想了想之後繼續吩咐：
“還有，專門招聘石油相關人才，繼續研究石油開采工藝，不能單純的靠打井……”
這次劉志新有點疑惑了：
“咱們直接要把井打透了，石油就直接往外噴，還需要什麽額外的工藝嗎？”
劉志新這一問，把朱靖垣給問的有點懵了。
波斯灣的油田……也太簡單粗暴了。
即便是在上輩子，開采量七八十年了，絕大部分還都是自噴井呢，隻有少量老油田需要注水、加壓提升等專門工藝。
這個世界這是剛剛開始開采，就是宛如滲透洩漏的速度。
未來幾十年都不用什麽專門的工藝技術……
不過大明不能沒有石油勘探技術。
要是自己直接指導找出了波斯灣油田，導緻大明的石油勘探技術嚴重落後，那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整理了思緒之後，朱靖垣決定主動推動研究：
“自噴井總有停止的時候，現有油田總有開采完的時候。
“我們終究會需要其他開采技術，需要去勘探新的油田。
“同時，我們現有的油田，是研究油田分布和勘探技術的好樣品。
“可以聯合皇家石油公司一起研究和總結。
“可以開設一個專門的，研究石油勘探、煉化、應用的研究院。
“等積累了足夠的技術和經驗，再專門一所開設相關專業的工匠學校。”
劉志新覺得朱靖垣說的有道理：
“還是王上目光長遠，臣隻顧眼前了，臣回去就馬上安排。”
朱靖垣輕輕點頭，覺得沒有什麽要安排了：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劉志新馬上說：
“有的，現在咱們大食國有錢了，臣以爲王上可以組建正式的王府護衛了。
“大食國以後每年收入至少六千萬銀鈔，拿出一成來也有六百萬銀鈔。
“如果不用太多重武器的話，足夠組建三滿編的萬人步兵衛了。
“現在賬上的錢還不多，而且主要是移民數量還太少。
“臣建議可以先組建一個營，等明年組成完整的一個衛，後年組建完整的三個衛。”
朱靖垣聽着劉志新的建議陷入了沉思。
自己現在是國王，可以有自己的直屬部隊，默認三個衛。
位置比較特殊的前線藩國，朝廷會另外批準其增加護衛額度，甚至允許其主動開疆拓土。
仁武朝之後，衛就是大明軍隊内的最高編制。
陸軍衛滿編總人數過萬，如果是需要獨立作戰的衛，甚至可以加到将近兩萬人。
海軍的衛級艦隊，如果是主力艦隊内部，在大艦隊内接受統一指揮的，可能直接有四艘以上的主力艦，或者更多的主力裝甲巡洋艦。
如果是非主力艦隊，單獨行動的艦隊，可以有一艘主力艦，一到兩艘主力裝甲巡洋艦，四到八艘低級的巡洋艦和打雜的驅逐艦，還可以有專門的補給艦。
朱靖垣和工匠們規劃的新一代的戰艦建成之後，獨立艦隊應該會換成一艘高速戰列艦、一艘艦隊航空母艦、四到八艘新巡洋艦和驅逐艦，外加新型的油水給艦。
自己不隻是可以組建三個衛，甚至可以用三個衛把三軍都配齊。
一個滿編陸軍衛，一支海軍主力艦隊，再加上一個全新的空軍衛。
在這個時代，相比陸軍的建設成本而言，海軍和空軍可能高的有點離譜。
一艘新銳戰列艦或者艦隊航母，造價估計得要三四千萬銀鈔了，差不多是一個陸軍衛十年的軍費。
其實單純的看三四千萬銀鈔的造價，大食國還真的能夠買得起。
預計未來一年的财政收入六千萬，能夠直接買下一艘戰列艦，剩下的還能應付其他支出。
而且這個收入以後還會持續上漲，單純看錢絕對能養的起戰列艦，就像上輩子沙特絕對養的起航母艦隊。
但是維護成本和相關技術要求，就絕對不是大食國能承擔的了。
務實的方案是搞兩艘新巡洋艦配八艘新驅逐艦，應該就能夠自行維護和使用了。
但更重要的問題是，自己不隻是藩國國王，同時也是大明的親王。
自己在大食國窮兵黩武會有什麽影響？
思慮許久之後，朱靖垣吩咐說：
“就按照劉卿的計劃，先逐步完成一個完整的陸軍衛，用于保衛咱們大食國的油田。
“是否繼續建設另外兩個衛，具體怎麽建設，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到時候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