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代表塔列朗正式表達了組建歐羅巴聯盟的想法。
但是普魯士人、撒丁意大利人、奧地利人對這種聯盟興趣缺缺。
讓殖民地變成獨立國家加入聯盟的建議，被認爲是要給對方的王室兩個投票名額。
現在是西曆1805年，這時候的普魯士可沒有被肢解和深度改造，不需要被泰西社會重新接納，理想目标仍然統一德意志。
英法仍然保有廣闊的殖民地，而普魯士、撒丁、奧地利基本沒有。
奧地利帝國仍然健在，仍然是泰西大陸上的強國之一。
西班牙仍然掌控着大量的殷洲殖民地，在泰西仍然是說的上話的大國。
普魯士、撒丁、奧地利與法國的利益并不一緻，反而是英國和法國利益高度趨同。
但是英國不希望法國成爲聯盟領袖，如果這個聯盟真的能夠成功，那聯盟領袖必須是英國。
露西亞的韋德梅耶倒是對這個聯盟有一定的興趣。
拆解羅曼諾夫王朝與大明徹底和解，加入歐羅巴聯盟與泰西各國全面和解。
避免東西兩個方向的幹涉，然後對奧斯曼全力輸出，奪取君士坦丁堡，重建東羅馬。
所以午餐之後，露西亞人把法國人留下，準備更加深入的讨論。
結果雙方的分歧很快就暴露了。
露西亞的韋德梅耶在簡單的客套之後就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認爲，羅曼諾夫家族拆分與否，并不影響歐羅巴聯盟的成立。”
塔列朗馬上有些激動的表示：
“歐羅巴聯盟的目标就是反抗大明的壓迫，如果露西亞拆分自己與大明妥協，那這個聯盟還有什麽意義？”
法國人提出聯盟的想法，強烈反對露西亞與大明妥協，就是爲了讓露西亞繼續當泰西的肉盾。
羅曼諾夫家族與大明和解後沒了後顧之憂，肯定會把目标放在泰西大陸上啊！
露西亞就算是拆掉烏拉爾以東地區，仍然是泰西第一大國啊。
韋德梅耶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所以雙方的會談很快就結束了。
送走法國人之後，尼古拉皇子和韋德梅耶一起，再次找到了庫圖佐夫将軍。
韋德梅耶向庫圖佐夫說明了今天會談的情況，然後尼古拉皇子就馬上憤憤不平的說：
“法國佬反對我們與大明妥協，仍然是希望我們在東方阻擋大明，耗盡我們露西亞的力量。”
庫圖佐夫表情嚴肅的看一張局勢地圖，那上面有自己标注的明露雙方的軍事部署：
“我們不能繼續與大明作戰，否則就如殿下說的那樣，那會耗盡我們的全部力量。
“大明在波斯西北部、希瓦汗國西北部、中鮮卑邊境地區，都擺出了繼續戰争的姿态。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裏面，希瓦汗國與哈薩克汗國不斷的調集士兵，不斷的修築防線。
“大明将大量火炮和槍械、彈藥送進兩國境内，兩國西部的臨時鐵路馬上就要修到邊境線了。
“一旦希瓦汗國設立藩國，大明就能名正言順的通過希瓦汗國境内的鐵路直抵烏拉爾地區。
“大明在這樣的最後關頭退了一步，給出了拆分羅曼諾夫王朝的選項。
“這說明他們是有誠意的和談的，也說明他們對我們歐羅巴大陸是真的沒興趣。
“既然大明拒絕在領土分割上退讓，那我們可以在另外的方向努力……”
尼古拉皇子聽着庫圖佐夫的分析，心中有一個想法慢慢的升了起來：
“大明在最後關頭退了一步？對啊，當時同盟的代表們沒敢真正離開會談現場，大明最終卻還是讓步了。
“大明既然擺出了戰争的姿态，爲何在最後關頭又做出了讓步？
“難道大明仍然是在虛張聲勢？我們今天都被大明的姿态吓到了？
“大明大張旗鼓的調集軍隊，隻是單純的向我們施壓？不是真的準備戰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邊界是否仍然有讨論的餘地？”
韋德梅耶看到尼古拉皇子忽然鑽牛角尖，就下意識趕緊掐死對方的不切實際幻想：
“殿下……大明的虛張聲勢可以變成真的……
“現在的大明，就像是一隻對着我們嘶吼的巨龍，我們無法确定他的爆發極限，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爲我們的小動作而撲過來。
“我們必須考慮到，大明不再回應我們的任何交流，直接等待最後時間就繼續戰争，這種最惡劣的可能性。
“大明隻要向我們發起進攻，不需要勝利，隻需要不敗，就能将我們拖垮。”
尼古拉皇子略微振奮的心情再次低落了下來：
“爲什麽會這樣，大明這個怪物到底是怎麽形成的，他們怎麽可以那麽的強大？
“那我們應該怎麽選？二十年的和平，還是拆分烏拉爾以東，還是直接‘稱臣朝貢’？”
庫圖佐夫他覺得這種問題自己沒必要回答，皇室和朝廷會做出選擇的。
自己作爲軍人，應該更多的從戰略上考慮：
“殿下不用煩惱，大明固然強大，但我們不一定要與大明爲敵。
“我們隻要抛棄與大明競争的想法，那局勢就會豁然開朗了。
“如果我們真的能與大明妥協并且和解，那我們就不需要太過在意那所謂得歐羅巴聯盟了。
“與大明聯盟不是更好嗎？按照大明雅言的說法，泰西諸國不過是一幫‘土雞瓦狗’。
“我們以後可以全力向西，斯堪的納維亞，巴爾幹，君士坦丁堡，都是我們可以進取的方向。
“大明拒絕在領土劃分上讓步，但是我們可以在别的方面提出要求。
“我們可以要求大明不反對我們奪取這些土地。
“甚至于，我們還能要求，讓大明允許乃至支持我們，參與海外殖民地劃分。
“我們曾經在陸地上開拓，但是現在陸地開拓到了極限了，我們是否應該走向海洋？
“在大明的影響下，殷洲還有不少無主之地，墨洲的無主之地更多。”
将軍的思路與皇子和政治家都略有不同。
當然也是因爲上午的談判，大明對尼古拉和韋德梅耶的壓力過大，兩人沒機會仔細思考其他。
現在庫圖佐夫提了一嘴，韋德梅耶和尼古拉皇子都反應過來了。
尼古拉皇子恍然大悟似的說：
“對，除了在歐洲大陸放開拓之外，我們已經可以把觸手伸向海外了。
“我們可以要求大明出售戰艦，要求大明轉讓軍艦建造技術。
“奧斯曼都得到了類似的支持，我們一樣可以索要。”
韋德梅耶聽着兩人的對話點頭，拉過椅子坐在桌子對面：
“那我們好好讨論一下，我們應該索要哪些支持，然後我們去找大明單獨談。”
第二天上午，尼古拉皇子、韋德梅耶、庫圖佐夫三人，一起去拜訪了朱靖垣和沈複。
朱靖垣帶着自己的長史和兩個幕僚，一起接見了三個露西亞代表。
雙方在客廳裏面坐下，韋德梅耶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朱靖垣聽完之後斟酌着語言回答說：
“大明沒辦法支持露西亞對斯堪的納維亞的開拓，因爲大明在北大西洋沒有任何力量支點。
“當然大明也不反對你們向那邊發展，那是你們泰西人自己的事情，與大明無關。
“大明可以在露西亞與奧斯曼的戰争中保持中立，但大明不支持露西亞奪取君士坦丁堡。”
韋德梅耶立刻意識到，大明這個态度，就是不希望露西亞真正變成東羅馬。
尼古拉皇子也明白了這一點，下意識的想要開口置疑朱靖垣的意圖。
朱靖垣揮手示意他先閉嘴，然後繼續說明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定想要大明支持你們奪取君士坦丁堡，并且允許伱們完全控制黑海的出入口，那你們就必須徹底割讓烏拉爾以東。”
尼古拉王子忍不住了：
“君士坦丁堡并不是大明的領土，而是奧斯曼的領土，奧斯曼并不是大明的藩屬和盟國，大明爲何要保護奧斯曼？”
朱靖垣毫不掩飾的呵呵幹笑着說：
“任何大秦海沿岸的國家，都不想讓這個狹窄的澡盆裏面再加一個人，特别是你們露西亞這種體格巨大的。
“就算是大明支持你們，其他的泰西國家也會反對，而且大明剛剛跟奧斯曼議和，不可能主動撕毀和約的。”
大明的态度已經改變了，與奧斯曼的談判結束之後，大明就不會再支持露西亞奪取君堡了。
尼古拉皇子語氣有些陰沉的念叨：
“爲什麽露西亞就不能得到陽光下的土地？爲什麽就不能得到溫暖的出海口，爲什麽所有國家都在針對我們露西亞……”
朱靖垣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尼古拉皇子的抱怨：
“所有國家都在針對你們露西亞？那說明你們露西亞值得被針對，就像現在你們泰西綁一起來針對我大明一樣。
“你們露西亞人不要那麽軸，先不說你們能不能拿下君士坦丁堡，你們就算是拿下了又有什麽用處？
“你們就算是能出的了黑海，但是能出的了大秦海嗎？英國人和西班牙人能讓你們通過直布羅陀嗎？
“我們的西海運河最多能過七千噸的船，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們去小西洋開拓殖民地的。
“所以，你們就算是奪取了君士坦丁堡，也仍然隻能在在大秦海這個澡盆裏面憋屈。
“你們隻有打敗瑞典和挪威，拿到大西洋的出海口，你們才是真的徹底解脫。
“你們想要陽光下的土地，想要溫暖的港口，都可以去去殷洲和墨洲搶。
“哦對了，你們在北冰洋有出海口，或者是去說服丹麥放行，你們現在就可以去。”
朱靖垣的抱怨終止了尼古拉皇子的怨念，也讓露西亞三人組眼前一亮，大明主動說到海外殖民地的話題了。
庫圖佐夫馬上主動開口了：
“大明具體能夠允許露西亞在哪裏獲取海外的殖民地呢？”
朱靖垣非常大度而且随意的說：
“在殷洲和墨洲這兩塊大陸，隻要是大明沒有實際占領的地方，你們都可以去拓展殖民地。
“大明不承認泰西各國沒有實際占領的勢力範圍界限，露西亞應該也不會承認吧？”
尼古拉皇子怔怔聽着這些對話，心情已經完全從窩火狀态平靜下來：
“露西亞當然不會承認，大食王殿下有關于這方面的詳細規劃嗎？”
朱靖垣微笑着點頭說：
“等殷洲相關談判的時候，我就會提出相關的讨論的。
“并且我準備在殷洲的談判結束之後，專門召開墨洲開拓相關的會談。
“我認爲所有國家都有資格在墨洲開拓殖民地。”
尼古拉王皇子馬上跟進：
“露西亞同樣支持！我們希望大明能夠向我們出口主力艦，支持我們的海軍建設。”
朱靖垣直接點頭，循循善誘的說：
“隻要你們不是選擇二十年的和平協議，隻要你們能夠付出合理的價格。
“我們大明可以出口主力艦，可以向你們出口海軍相關設備和技術。
“大明和露西亞分居神歐大陸的兩端，我們兩國領土之間本來都是徹底的爛地。
“我們雙方之間本來不應該有直接的沖突，我們應該是可以成爲朋友的，我們沒必要爲了鮮卑那些爛地打來打去。
“設立一個君主來自羅曼諾夫家族，國家屬于大明的緩沖國，對我們雙方都是比較好的結果。
“不能讓世界上其他的好地方全都便宜了泰西諸國不是嗎？”
韋德梅耶非常鄭重的回應說：
“露西亞非常渴望得到大明的友誼。”
朱靖垣微笑着反問：
“所以你們露西亞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韋德梅耶馬上說：
“我作需要将談判過程，以及已經确定的事宜，報告我們的皇帝陛下，請皇帝陛下做出最後的決斷。”
朱靖垣輕輕點頭，知道跟露西亞的談判已經差不多了。
露西亞隻要把眼光放到大陸之外，不要繼續糾結鮮卑的爛地，大明跟他本來就沒多少沖突。
大明準備好了打仗，但是最後可能沒打成，這可不是壞事，也不是浪費。
隻有時刻準備好打仗，才能真正的避免打仗。
拿着刀槍吓退了劫匪，但是并沒有真的打死劫匪，就說刀槍沒有用處的都是腦子有問題。
尼古拉皇子的心态已經完全調整過來了，看着現場的氣氛很不錯，朱靖垣的心情似乎也很好。
尼古拉皇子想着自己之前的想法，用盡可能随意的語調問了句：
“大食王殿下，咱們在鮮卑的領土劃分，真的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了嗎？
“葉尼塞河上遊和勒拿河右岸那些土地，直接成爲拆分出來的鮮卑國的一部分不可以嗎？”
朱靖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你們露西亞人果然還是泰西人，你們總是将大明的仁慈當作是軟弱。
“你們以爲，我在最後給出兩個新的選項，就是對你們的妥協？
“孫子兵法上有句話，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這就是我的理想。
“我希望可以不通過戰争，直接實現我們的戰略目标。
“但那本書本身仍然是戰争之書，除了這句話之外，整本書都是在講如何進行戰争。
“所以我最後警告你們一次，不要挑戰大明的耐心。”
三個露西亞代表頓時吓了一跳，沒想到朱靖垣變臉這麽快。
韋德梅耶馬上站起來拱手躬身賠禮：
“殿下恕罪，是我們愚昧和莽撞了，殿下千萬不要動怒，一切都按照之前的約定就好。”
尼古拉皇子已經出了一腦門子汗，連忙起身跟着告罪：
“殿下息怒，我們以後一定努力學習大明文化，以後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了……”
朱靖垣冷哼一聲，有些不耐煩的擺手：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希望下次收到你們的消息，就是你們保羅皇帝的明确回應。”
三個露西亞代表連忙答應着：
“是是是，一定不會再給您添麻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