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的是想多了!
第一條第三場,action——
依然是明黛憊懶地窩在窗前,抱着膝蓋。
她赤着腳,足弓線條流暢而漂亮,骨肉勻稱,是活色生香的美麗。
趙黎從外步伐匆匆進來,依然是焦灼的姿态,連頭發絲兒都在演戲。
“阿莺,你還好嗎?”
就在他朝着明黛走去的時候,明黛忽然起身,如貓兒般輕盈地踩着地毯,淚水漣漣地朝着走去,嘴裏喃喃着: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要怎麽辦?”
隻是加了個起身的動作,但明黛給人的感覺瞬間就變了。
先前是坐在那裏、等人垂憐的柔弱嬌花。
但是現在,她選擇主動出擊後,藏在軟綿綿外表下的攻擊性悄然展露,連眼裏藏着的小勾子,都是阿莺這個角色迷惑人的本能行爲。
她本該是在求助,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在索取。
索取他人的幫助。
趙黎一下子愣住了。
明黛演的感覺完全不是劇本裏倉皇無助的阿莺……但他偏偏挑不出哪裏不對!
就連丁錦導演,也依然在監視器後興緻勃勃地看着,沒有要出聲喊卡的意思,那就代表着,丁導對明黛的表演是滿意的。
既然如此,那他趙黎也不能停。
趙黎似乎想了很多,其實在現實裏也就是一兩秒的功夫。
這瞬間,趙黎性子裏的不服輸一下子冒頭。
他覺得自己不能輸。
于是,輕輕往後撤離,偏開臉說:
“我去倒水。”
他沒改台詞,也隻動了一點點動作,整個的感覺又大不相同了。
好像明黛在進攻時,他在後退,不是服輸,而是拉扯。
兩人間的暧昧拉絲感,在這個燈光昏暗的房間裏尤爲明顯。
他真的動手去倒水時,明黛緊緊追着他的步伐跟上去。
她的手臂像是凝固的牛奶,嫩生生地搭在趙黎肩膀上,柔弱無骨,又似能纏人緻死的菟絲花:
“我隻有你了……”
台詞呢喃,在舌尖萦繞。
冷幽幽,情深深。
趙黎心念一動。
不是電影裏的角色,而是他本人的心念在動,絲毫無法平靜。
他像是被蠱惑住,忍不住側頭看去,那瞬間的眼神……
“卡。”
丁錦導演叫了停。
趙黎愣了愣,随後匆匆後退數步,半捂着臉說:
“我需要調整一下。”
丁錦導演沒有批評他,隻是輕輕說了聲好。
趙黎準備邁出拍攝環境去調整狀态,當他沒走出兩步時,再回頭,看了眼明黛,見她若無其事地在跟助理說話。
難道她就一點沒有觸動嗎?
趙黎心裏有種難言的滋味,越發加快了步伐,像是落荒而逃,回到了他的位置,匆匆拿了瓶冰水來沖淡心頭那把火。
他的助理茫然站在那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趙哥?你演得哪裏不對嗎?爲什麽丁導突然就叫停了?”
助理雖然對趙黎忠心耿耿,但他審美有限,也不是專業出身,根本看不懂剛才在片場發生的沒有硝煙味兒的交鋒。
趙黎無奈看了他一眼,把冰水咽下去:
“沒什麽,不過是我輸了而已。”
“啊?怎麽會!趙哥你怎麽會輸!”
助理看起來比趙黎本人還要着急。
趙黎也覺得面紅耳赤。
先前總是自诩比明黛厲害,不過是欠缺她的運氣,才沒能走到她的高度。
結果呢,兩人的演技正面交鋒,卻是他輸得一敗塗地!
之前他靠走位的小技巧,壓制了明黛,讓明黛成了他鏡頭裏的配角。
說起來,這其實是下三流手段,上不得台面。
但是明黛呢,卻是直接用演技碾壓,将他的節奏打亂,完全帶入了自己的節奏裏,以至于到後面,他已經忘記自己是在演戲,而回到了本人的狀态,明黛帶給他的吸引力則幾乎是緻命的……
他動情了,破功了,那瞬間流露出的眼神絕對不是屬于戲裏角色的眼神!
反觀明黛,一直到他出戲的刹那,她都完完全全是阿莺那個角色,從眼神,到靈魂,全都是。
所以,趙黎才承認自己輸了,而且輸得毋庸置疑。
因爲明黛打敗他的手段堂堂正正,她的演技對他完全是一場碾壓!
“真是個怪物……”
趙黎深深吸了口氣,不禁想到明黛在《天魔》裏的表演。
《天魔》是部好電影,在制作水平和特效水平等多方面,都代表着華國的頂尖水準,票房第一寶座實至名歸。
但是,在今天之前,趙黎都不覺得這部電影是因爲明黛而成功,他隻覺得明黛是運氣好、僥幸演了這部電影的靈魂主角,才獲得了這份成功。
外界對她的吹捧太高了,她在《天魔》裏的演技還沒那麽好。
不過從今天開始,趙黎的想法不得不改變——
怎麽會有演員每部戲都在進步呢?
而且不是小小的進步,而是飛躍式的大跨步!
跟上部《天魔》比起來,明黛的演技簡直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重點是……她還不到二十歲!
“太可怕了。”
這是趙黎唯一的想法。
至于先前對明黛同時接兩位大導電影的怨怼和嫉妒,已經蕩然無存。
畢竟一個人對比自己優秀太多的人,是生不出嫉妒之心的。
趙黎長長舒了口氣,覺得自己接下來應該調整态度。
因着這份想法,接下來的拍攝非常順利。
明黛和趙黎同台飙戲,好幾場戲都是一條過,連丁錦導演都挑不出刺來。
丁錦導演誇明黛,也誇趙黎。
明黛坦然接受。
趙黎卻謙遜地表示,他還差得遠呢。
電影剛開始拍攝的滞澀消失,随着演員磨合過後,一切都在如期順利進行中。
而在第一天拍攝的結束後。
明黛卸完妝回到酒店時,撞到了趙黎。
趙黎主動上來,傲然姿态全然不見:
“能加個某信嗎?”
大家作爲劇組同事,互相是有電話号碼的。
但手機号是公事,某信是私事。
明黛深深看了他一眼:
“抱歉,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