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責怪嗎？
可是……怪誰？春妮父母？
那對夫妻帶着兒子淹沒在垮塌的山體裏，除非銅皮鐵骨，否則絕沒有生還可能。
華國講究死者爲大，就算在場所有人心裏對那對夫妻有一萬條指責的理由，話到了嘴邊都說不出口，更不想戳剛剛失去父母弟弟的春妮姐妹倆的傷口。
包括老村長，剛剛氣得直罵那夫妻倆, 現在也忍不住老淚橫流，用力拍着大腿：
“糊塗啊！糊塗啊！”
不管那兩口平時看着多麽生厭，終究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晚輩，老村長難免傷心。
看着面前髒兮兮跟小乞丐似的春妮燕妮姐妹倆，更是感慨惋惜，對她們的未來茫然又無力。
“春妮。”明黛抱了抱小姑娘, 用幹淨的袖子擦去春妮臉上的泥巴, “是不是累了？我們去休息吧。”
春妮依賴地拽着明黛袖子, 低低應好。
之後，明黛把姐妹倆送進旁邊帳篷。
……
一時間，整片營地的氛圍變得和氣又滿足！
不過躲過這一劫不算結束。
特别是在後來聽到重建家園時，明黛心念一動，臨時生出個打算，下意識想要找蘇姐商量商量，轉眼卻想起躺在帳篷裏至今未醒的蘇姐。
有長輩笑罵了句：“能盼點好的嗎？”
老村長愁眉苦臉，這麽多人，他隻敢在明黛面前表露出擔憂。
就在今晚入夜時, 山上這些人群裏隐約滋生的情緒仍然是負面的, 像是達到了極限的高壓鍋, 随時可能因爲一點小火星就炸開。
她看到身側睡得沉穩的春妮燕妮姐妹倆，放輕了動作起身，掀開簾子走出帳篷。
而他們所有人都望着同一個方向，是原先村落的方向，那裏已經被泥石流所淹沒了大半。
“家……我家呢？”
明黛皺眉：“那下山的路是不是也斷了？”
說歸說，情緒還是緩和不少。
對的，無論什麽都比不得活着重要，至少他們活下來了。
慶幸自家人能夠逃過一劫的；
老村長走過去，一一安慰起村民們來，剛開始是懷柔，到後來見懷柔不管用，不少人都是一臉的我家沒了我活着也沒意義。
老村長大聲罵醒了這些人。
唏噓春妮家遭遇的；
等到翌日，雨勢已經漸小，天邊亮起微薄的魚肚白，不再是陰沉沉看不見光亮的末日景象。
大家夥一聽，覺得很有道理。
有人陸陸續續起床，想要察看昨天地動山搖後，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以至于有人頂着這緊繃氣氛說了句：“這麽說，我媽心心念念要蓋的新房子，能蓋了？”
“天哪，天哪。”
她想要上前安慰，卻又覺得這聲安慰太過輕飄飄了。
踩上一處稍高的平地，這裏站着不少人, 甚至有人如喪考妣地跪倒在地, 大聲哭嚎着。
破壞力強大的泥石流，所到之處沒有半點完好模樣。
“我的雞！我的豬！我的家當全沒了！”
在一陣哎喲哎喲的叫嚷裏，明黛從并不安穩的睡眠裏清醒。
别說那些村民了，就連明黛，想到剛進村時的模樣，想到那對村民夫妻帶她進山挖松茸時純粹的笑臉……喉嚨和鼻尖都止不住的發酸。
其他村民的房子也好不到哪兒去，要麽徹底成了廢墟，要麽成了半個廢墟。
這時候，老村長聞訊趕來。
“吓着了吧？瞧瞧你們，二叔之前讓大家轉移，你們不聽還鬧脾氣，現在呢？”
是制片人讓出來的帳篷，明黛她們帳篷現在有蘇訪雲在治療，不方便。
感激老村長堅持把他們帶上山的。
明黛看着這一幕，心情随村民們起伏，從沉重到輕松，到後來笑了起來。
老村長看罵人起作用了，聲音轉而放緩：“大家夥放心吧，政府不會不管我們的，很快就會有救援的人來，到時候就會幫助我們重建家園！”
本來已經上了年紀的他，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作爲整個村子的主心骨，整個人都精神振奮，走路帶風，生怕他倒下便整個村子都倒下了。
“……”
離着山最近的村小首當其沖，整塊地皮都被垮塌的山體所淹沒了，幾乎看不出建築的原本模樣，隻有一杆高高的紅旗樹立在廢墟上，迎風飄揚。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那些輕松的心态蕩然無存——
“哎，這就是命！攔不住的！平時他們夫妻多嫌棄春妮燕妮啊, 結果現在就那兩姐妹活了下來。”
“沒有啊，這信号全部斷了，手機根本打不出去。”
原先沉郁的村民，神色稍稍振奮。
這話有點苦中作樂的滋味，卻真實逗笑了大部分人。
“我那不是地裏種着菜嘛……”
老村長闆起臉，肅然道：“夠了！傷心可以，但是不要忘記，我們活下來了！家當沒了可以再置辦，人沒了才是什麽都沒了！看看這泥石流多麽可怕，我們活下來就是萬幸，不要不滿足！”
議論聲驟然炸開，竊竊私語不斷：
“那兩口子……真沒啦？”
現在，在生死面前, 有了明晃晃的前車之鑒，任誰都不會嫌棄自己命長亂叫嚷，反而紛紛感激起老村長的堅持。
念頭不得不暫時壓下，明黛趁着老村長掉頭往回走的功夫，走過去，問他：
“菜重要命重要？看看那兩口子，不聽老人言，平白丢了性命, 可憐他家小娃娃了, 跟我家小虎關系挺好的。”
如果明黛沒有看錯，前兩天帶他們進山的那對夫妻，就在跪地哭泣的人裏面。
之前他們罵老村長武斷、封建土皇帝，現在老村長則是他們心中的青天明燈、村子裏的定海神針！
再沒有人說這山上住着不舒服了，哪怕是睡在雨裏，那也比埋土裏強！
好像災難已經過去了。
明黛和那姐妹倆身影消失後，消息以最快速度傳遍附近幾個營地！
“村長，有聯系到其他人嗎？”
就連明黛他們住過的村委會位置，都隻剩下瓦礫一片。
老村長有點被問懵了。
“那要怎麽讓人知道我們在這裏呢？”
老村長完全傻眼。
“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