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思後悔出來補妝了。
可這是公衆場合，說不準就能撞見某個熟人，要是看見她和甯煦鬧得僵，那麽甯顧兩家聯姻哪還有希望？
想着父母就在包廂裏，顧靈思不得不強撐起笑，硬着頭皮上前：
“小煦，你來啦？”
甯煦遠遠瞥過她, 沒理會，擺擺手打發走了服務員。
顧靈思沒有多想地走過去：
“怎麽不進去？”
“别這麽叫我。”甯煦慢騰騰地說，“我嫌惡心。”
顧靈思的臉騰地漲紅！
她又尴尬又難堪，臉皮像是被甩在地上被甯煦用腳尖反複碾過似的！
而且她還不敢發作，哪怕這關頭仍然要保持微笑，反過去給甯煦道歉說對不起！
甯煦懶得看她, 越過顧靈思往包廂裏進去了。
顧靈思眼睛泛紅，進衛生間調整好一會兒, 才重新以完美無瑕的笑容回到包廂。
顧齊一見她進來，就笑着抱怨：“怎麽才回來？剛剛我們還跟小煦說起你呢。”
顧靈思的心髒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緊，當即看向甯煦，生怕他當着兩家的面兒說出不好聽的話！
好在甯煦沒有要掀翻這場家宴的意思，慵懶倚在椅子裏玩手機，不接話，也不看顧靈思。
顧靈思松了口氣，重新落座。
在等待菜上齊的功夫，整個飯桌主要就是顧齊說話的主場。
顧長明心疼自家爸，經常會跟着配合附和，免得顧齊話砸地上都沒人接。
魏因則爲着剛才的話肚子有氣，抱着手臂裝沉默。
顧靈思乖巧微笑着，時不時點頭。
而甯家兄弟，甯煦是完全沉迷在遊戲，甯疏偶爾會搭兩句話, 卻算不上熱情。
顧齊見狀, 一顆心漸漸沉下，有種兩千萬即将打水漂的危機感。
他試圖拉近關系, 又拿起當年顧靈思救了甯煦的事情出來說。
甯疏态度果然好了許多, 說他記得這件事。
“噗。”
噴笑的是甯煦。
顧靈思的表情跟着僵了。
桌上所有人都向甯煦看去，包括甯疏，誰讓他這個兄長的記憶還停留在甯煦和顧靈思關系親近的時間點。
甯煦終于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擺擺手：“不好意思啊，我玩遊戲，有個小醜自以爲是跳出來搶東西，把我逗樂了。”
其他人都沒有懷疑甯煦的話，隻有顧靈思清楚他話裏有深意。
甯疏覺得甯煦有點過了，出面提醒了弟弟句：
“吃飯不要玩手機。”
話音才落，菜品就陸續送上。
甯煦高興地收起手機：“大菜終于來了！”
甯疏還以爲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面露欣慰，心情頗好。
時刻注意着的顧齊，幹脆借着上菜的功夫，誇起了這家店，說他上次跟朋友們來，大家都對這家店的菜品贊不絕口，說要讓甯家兄弟也嘗嘗美食。
顧長明笑道：“爸你忘了, 這家店就是甯氏旗下的餐飲品牌。”
顧齊故作驚訝：“是嗎？”
顧長明點頭：“不僅如此，這個品牌還是甯疏親自主導的, 當時整個甯氏都不看好, 他仍然堅持下來，現在已經成爲甯氏的一個招牌。”
顧齊歎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甯疏看着這父子倆一唱一和地拍馬屁，心裏覺得好笑，面上卻不顯，跟着謙虛了兩句。
眼看氣氛越發的融洽，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顧齊借機拉出顧靈思跟甯疏重新認識，顧靈思落落大方、笑容得體，甯疏不好對她像對顧齊那樣直接說話諷刺，所以态度還算客氣。
顧靈思借着面前一道例湯，趁勢跟甯疏攀談起來，于是甯疏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着。
兩人雖然沒有挨着坐，但顧靈思的位置也是顧齊精心安排過，兩人面對着面，方便說話時用眼神交流。
甯疏雖然冷淡，但顧靈思熱情又主動，把談話氛圍把握得很好，瞧過去也有點般配的意思。
甯疏隐隐擔心，特地往弟弟方向瞥過去一眼。
哪知甯疏壓根兒沒有往他們的方向看，隻皺眉盯着面前那碗例湯，神色古怪。
甯疏以爲湯有問題：“怎麽了？”
甯煦皺眉：“不是，我怎麽覺得這湯味道不對啊？”
甯疏看見甯煦的湯盅都已經見底：“壞了嗎？”
這例湯是每個人單獨上的，用白瓷湯盅盛着，湯水清淡鮮甜，如果壞了，甯煦不可能把湯喝得幹幹淨淨。
顧家人的注意力跟着吸引過來，紛紛說他們的湯喝着沒問題。
唯有顧靈思，隐約有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甯煦戲谑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她。
然後一臉無辜而苦惱地說：“不是，我剛才讓人往我湯裏加了龍蝦肉，可是喝到最後都沒吃出來。”
甯疏見是這種小事，随意道：“待會兒提醒他們一聲，不用特意計較。”
“不是。”甯煦見顧家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特意拉長聲音，“關切”地看向顧家人，“我聽說顧家有遺傳性過敏，我是怕服務員不小心，上錯了。”
甯疏詫異：“是嗎？”
顧齊趕緊一擺手：“放心，我這湯沒問題。”
魏因和顧長明也跟着說沒有。
哐當！
清脆又刺耳的瓷器撞擊聲！
顧靈思面色發白，若無其事地笑着：“我這湯也沒問題。”
甯煦一下子站起身：“是嗎？讓我看看！”
說着，竟幾步就走到了顧靈思身後，探頭往她湯盅裏一看——
“小煦！”
甯疏面色微沉，都覺得弟弟這行爲有點唐突過分了。
顧齊連聲說沒事。
而甯煦根本看都不看甯疏，大力從顧靈思攥緊的手裏奪走了那湯盅。
“這裏面分明有龍蝦肉嘛！”
他還怕大家不信，反手将湯盅裏剩餘湯水倒進顧靈思的碗中。
湯水嘩啦傾瀉而出，零星兩三塊蝦肉跟着滾落砸入湯裏，濺得桌布上到處都是。
顧靈思裙子也被弄髒了，她今天穿了身淡藍色絲綢長裙，絲綢布料沾水很顯眼，顧靈思胸口也暈開好幾塊湯漬，配合她那張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狼狽且可笑。
包廂内安靜無聲、落針可聞。
顧靈思腦子嗡的一聲——
她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