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黛！
我真的第一時間就沖進火場去救你了！
可是我哪裏都沒有找到你！那些消防員還硬把我拖走！
等我醒來已經被送到國外療養院！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放你一個人呆在恐怖的火場裏！
如果我跳進海裏，去見你，你被禁锢在火焰裏的靈魂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燙、不會那麽痛……
“我不想聽。”
明黛一句話，便把甯煦滿腹的悔意全部堵在喉嚨。
眼淚打濕了甯煦的睫毛，他隔着朦胧的霧望着明黛，心髒被紮得千瘡百孔。
但明黛心硬如鐵，絲毫沒有因爲他此刻的樣子所打動。
“甯煦，你知道嗎？我現在過得很好，有事業有朋友有親人，我不用再去渴求你們那點微薄的愛，我發現一個人也能過得幸福。以前的事對我來說都已經過去，沒有意義了。”
明黛看出來了甯煦填滿身體的痛苦和悔意，也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所以呢？
她就要原諒嗎？
那她獨自熬過的那些時間，有誰來替她承擔？
捅完一刀之後再說對不起……呵呵，抱歉她不需要。
明黛：“不管是你還是别的什麽人想起了以前，後悔想要彌補……這對我來說不是彌補，而是困擾，我最需要的就是你們可以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樣。這樣說，你聽懂了嗎？”
“沒聽懂。”一顆淚珠從甯煦眼角滾落，沒入地面塵埃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明黛歎氣，她就知道。
無論是甯煦還是沈清和，其實都是一樣的，在乎的永遠是自己的感受。
果然，出來這趟說這些話就是浪費時間。
明黛轉身就要走。
甯煦第一時間伸出手，如藤蔓緊緊纏繞住明黛的手腕。
“别走……”
“啪！”
清脆的一聲！
明黛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甯煦的臉上！
這一巴掌明黛沒有留手，甯煦的臉迅速泛紅微腫。
但他像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沒有松開手，還關心明黛：
“痛不痛？”
明黛無語地看着他，低喝：“放手！”
甯煦這次放手松開了。
他擡手摸了摸臉，一些明明很近、又仿佛很遠的記憶随之浮現在眼前——
上次在男更衣室，黛黛也這樣打了他一巴掌。
她當時很虛弱，哪怕用盡渾身力氣扇在他臉上，也輕得跟小貓兒撓似的。
當時他看着黛黛很不舒服，以爲是低血糖或者别的什麽突發症狀，一心擔憂地想要把明黛送去醫院。
現在他明白了，爲什麽他把黛黛藏進衣櫃裏時，她反應會那麽強烈，狀态看起來會那麽糟糕……
因爲她前世就是死在衣櫃裏的啊。
“對不起。”
甯煦喃喃着，淚如雨下。
“對不起……”
哐當，金屬拐杖摔倒在地。
下一秒，甯煦屈膝重重跪在了明黛面前，無力匍匐着痛哭。
他不敢伸手去觸碰她，隻能卑微地用額頭觸着她的鞋尖，痛苦的淚水不斷墜入灰塵泥濘裏。
明黛緊繃着臉，往後退了一步，又快速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發現。
“你想被全校看見這鬼樣子的話，我沒有意見！但不要牽扯上我！”
明黛說完，甩開甯煦，飛快離開。
而甯煦許久未動。
直到過了會兒，有人路過：“呀！同學！你這是怎麽了？”
看到倒在一旁的拐杖，這人理所當然以爲甯煦是昏倒或者傷口痛得不行之類的，于是伸手想要去扶人。
本來一動不動像座石雕的甯煦，冷漠地打開伸來的手，然後緩緩坐起來。
一臉詫異的路過同學，在看到甯煦臉上表情時頓時心驚肉跳，險些以爲看到了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否則怎麽會有人的表情看起來那麽的森然可怖，帶着濃重鬼氣，恨不得把周遭所有生機都一并吞噬、卻依然填補不滿的巨大絕望！
路過同學吓得差點兒腿軟摔在地上，等反應過來，已經飛快逃之夭夭，像是身後有個惡鬼追着要吃人似的。
而甯煦，從頭至尾都沒有注意到第三人的存在。
他雙目空洞得沒有一絲光亮，嘴裏像是念咒般不斷重複：
“付出代價……全部都要付出代價……”
*
明黛回到位置上，拉開椅子的力道有點重。
同桌易小宛驚訝地看了眼明黛，覺得她似乎情緒有點不對。
遲疑喚了聲：“黛黛？”
“怎麽了？”
明黛很快回答，眉眼溫靜，好像易小宛的擔心都是多餘。
易小宛沒有發現更多端倪，松了口氣，把卷子遞給明黛。
“這是剛剛老師讓班長發的卷子，我替你收着呢。”
“謝謝小宛。”
明黛笑眯眯接過，但心裏卻是煩躁得緊。
她把一沓試卷塞進桌洞時，指尖不小心觸到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
心思微動，把和暮送的那個銀香囊球抓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這東西到她身邊後，使用頻率非常的高，明黛基本是天天将它帶着沒離手。
有些時候心煩意亂了，指尖摩挲着它繁瑣複雜的镌刻線條，鼻子嗅着它淡淡萦繞的甯神香氣，整個心思都好像跟着沉靜了下來。
現在也是這樣。
明黛捧着它，想到能包容所有情緒如乾坤之大的和暮，便覺得自己這些煩惱都是多餘的、不必要的。
是啊，就像小舅舅那樣，管你狂風驟雨，我自巍然不動，做自己……不就行了？
就算沈清和、甯煦一個一個接着重生又怎麽樣？
就算甯疏、周蘊之都跟着重生了又怎麽樣？
哪怕他們跪伏在自己面前忏悔，她也絕不回頭。
這就夠了。
“哇。”易小宛眼角餘光瞥到明黛手心的銀香囊球，“這東西看起來好精緻好特别啊！”
不過易小宛隻是誇，目光好奇地看來看去，沒有要上手的意思。
明黛提着銀香囊球任她看，有種分享寶物的喜悅。
易小宛動了動鼻子，用力吸了兩口氣：
“味道也很好聞呢！這是在哪裏買的，黛黛你能告訴我嗎？”
“不是買的哦。”明黛都沒發現她此刻笑得多麽柔和，“是有人送的。”
今天三更完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