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完成表演，将衣服換下來。
易小宛在她面前嗚嗚嗚地哭了場，訴說自己的感激和興奮。
明黛反過來安慰她，等易小宛不哭了，才趁着其他人沒注意的空檔溜出後台，找了個偏僻處休息。
蘇訪雲好像是掐着時間打過來的電話，開口就是：
“我看了直播，表演很精彩。”說着，又有些懊惱，“就是時間太倉促，沒能來得及安排我們自己的攝影師去現場，你們學校的攝影師……唔，水平不太行。”
明黛輕笑起來：“别要求太高啦蘇姐，這隻是一場校慶表演而已！”
蘇訪雲一本正經：“不，你露臉的每個機會都很珍貴。還有，不要低估你現在的熱度，知道現在你的《龍女》表演片段在網上有多火嗎？都傳瘋了！大家還來工作室下面留言說要讓你下部作品一定要選仙俠，說想看看真正仙女的打扮。”
明黛笑得不行。
“對了，你怎麽會突然改變想法？之前不是說想在學校過得平靜些？”蘇訪雲好奇問起。
“本來是想幫幫我的同桌，但是現在嘛——”明黛拉長聲音，想到剛才無意間瞥見觀衆席裏的顧家人，眼裏笑意更深，“好像收獲了意外之喜呢。”
蘇訪雲雖然不知道明黛說的是什麽，但隻要明黛開心，她就跟着高興：“看來是件好事！”
明黛語氣輕快地“嗯”了聲。
忽然間，明黛又想起另一件事：“蘇姐，之前說的那部新片試鏡，已經安排好了嗎？”
“據說還在篩選簡曆，估計再等個一周就能有消息。怎麽，你有别的想法嗎？”
蘇訪雲在這方面感知很敏銳。
明黛：“昨天我去劇組的時候，嚴導給我講了他的新片，問我感不感興趣，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所以……”
其實明黛有點忐忑。
臨時改變主意是一回事。
主要還是僅拍過一部網劇、所有都是未知的嚴嘉學導演新片，和知名大導演、大制作、基本盤穩固的電影比起來，好像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該選哪個。
可昨天嚴嘉學一番話，不僅講了新片構思，還提到角色對明黛突破演技的作用，态度誠懇而又坦然，讓明黛不禁動搖。
“……我不是立刻就決定要演的意思，是想蘇姐你能參謀一下！”
明黛怕蘇訪雲誤會，又添了句。
“知道了。”蘇訪雲口吻無奈，吐槽起嚴嘉學，“那小子真厲害，居然這麽快就得到了你的認可。”
“嚴導是真的很厲害。”明黛不由得感慨。
别看嚴嘉學這個人表面吊兒郎當，其實他對待工作非常專業，遊刃有餘地撐起整個片場不說，而且在切中演員問題時總是直命要害，明黛和他合作一場，提升很大。
包括這部《閃耀》，能以狗血方式講述更深沉的内核，光這點就足夠證明他并不是光想着爆紅的導演，而是有自己的追求。
所以，爲什麽前世她不知道圈内有嚴嘉學這個人？
是遇到了意外？還是……
“黛黛？”
蘇訪雲的聲音把明黛從胡思亂想裏拽了出來。
明黛連忙應道：“嗯，在呢。”
蘇訪雲繼續道：“嚴嘉學那邊新項目的情況我會去仔細了解，但這邊的試鏡，我們也先别放棄好嗎？反正這是雙向選擇，到時候你完全可以二擇其一，選你更感興趣的劇組。怎麽樣？”
蘇訪雲溫柔地詢問着，生怕明黛誤會自己是不尊重她的想法。
明黛哪裏能誤會呢？
前世康仁當經紀人時，連征求她意見都不會，永遠都是‘我給你接了部新片’‘這次片方很慷慨片酬很足’……之類的，跟蘇訪雲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别。
“我知道的，蘇姐你的考慮更全面，就按照這樣來吧。”
“那好，就放心交給我吧。”
“一向如此。”
挂掉電話，明黛從角落裏走出。
不遠處的舞台方向隐隐飄來主持人的報幕聲：
“接下來的節目，是高三一班的顧靈思同學帶來的鋼琴獨奏，舒曼《夢幻曲》。”
舒曼《夢幻曲》？
熟悉的曲名。
明黛心念一動，擡起腳步往那個方向走去，最後在無人注意的陰影裏站定。
這一幕好似很熟悉——
站在台下悄無聲息的她，和在台上萬衆矚目的顧靈思。
奇異的是，她的心态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前世明黛望着顧靈思，内心湧動着酸楚、自卑、諷刺……那時的她把自己看得很渺小，以爲顧靈思才是故事的女主角，而她不過是背景女配，還是蠢而不自知的惡毒女配。
現在，明黛卻完全不這麽認爲。
她就是她人生的女主角！是獨一無二的明黛！是舉世稀有、很多人愛着的明黛！
當内心笃定時，明黛發現自己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去評價顧靈思的琴聲。
十八歲的顧靈思，琴技竟比十年後更優秀。
情感更細膩，技巧更成熟。
是因爲十年後的顧靈思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鋼琴的初心，僅僅将鋼琴看作炫耀的工具嗎？
唔，不對，現在顧靈思的琴聲怎麽聽起來越來越急躁？漏音錯拍也變多了，剛才不是發揮得很好嗎？
明黛豎起耳朵，踮起腳凝目望去——
顧靈思的鋼琴聲戛然而止！
原來她竟一時心急，指尖直接從琴鍵上按滑了！
這恐怕是鋼琴初學者都鮮少會犯的錯誤！
顧靈思估計自己都沒想到，緊張之下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彈下去！
大禮堂一片寂靜，那聲刺耳明顯的錯音猶在耳畔。
顧靈思慘白慌張地站起身，台下嘈雜議論聲随之變大，人人對顧靈思指指點點。
一時間，連明黛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現在的顧靈思看起來很絕望，就好像……前世的她。
真是諷刺啊。
重活一世，時光倒轉，兩人的境地跟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前世的場景都跟着調轉了。
是命運？還是報應？
明黛啧了聲。
循着顧靈思目光望去的方向，看到顧家人表情不一的臉，無聲地輕笑。
随即抽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