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如破了洞，風呼啦啦地灌進去。
“我……”
開口後甯煦才驚覺，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到不像話。
“爲什麽讨厭我？就因爲我年紀比你小？”
明黛不答反問：“那你爲什麽喜歡我？”
甯煦想也不想就要答：“當然是因爲……”
具體因爲什麽，甯煦發現自己竟然說不上來。
到底是見到她第一眼的悸動，還是摘下眼鏡窺見她眉眼的驚喜……心動如涓涓細流，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彙聚滔滔之勢。
于是他懷着少年人的勇氣，笃定、斬釘截鐵地說：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沒有理由！”
對此，明黛的回應是“呵”的一聲輕笑，嗓音微涼：
“拿我打賭、把我當玩笑的喜歡？甯煦，我不是傻子。”
甯煦腦袋嗡地一聲。
像是有人用重錘往他後腦勺狠狠敲了一下，敲得他眼冒金花，幾乎站立不穩。
“你、你怎麽會知道？”
“你們打賭那天我正好聽見了。甯煦，你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别這麽幼稚？”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居然都能走上同一條打賭的路。
該怎麽說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所以，明黛是不會輕易對甯煦改變看法的。
她情緒淡淡的，沒有勃然大怒，或者幹脆大罵甯煦無恥，但這種平靜反而更讓甯煦羞愧，好像自己的卑劣面被太陽所照耀，所有陰暗都無所遁形。
甯煦慌亂地避開明黛視線：“我不是那個意思，賭約……都是誤會！”
明黛冷靜輕嗤：“理由很蹩腳。松手。”
這次甯煦聽話地松開了。
明黛肩膀得以掙脫桎梏，稍稍松了口氣。
随即也不管甯煦的情緒有多麽地糟糕低落，貼着牆離他遠遠的準備趕緊離開。
好巧不巧的是，走廊突然有男生的說話聲在靠近。
明黛盯着門牌看了眼——男更衣室。
她轉身就想躲！
甯煦其實并不在意，就算看見了又怎樣？他可以坦然地把心思昭告天下，最好全校人人都知道最好！
可是看明黛臉上顯而易見的慌亂，甯煦本就愧疚的心越發軟了，急忙拉着明黛：
“藏這裏！”
說着手臂一圈，攔腰抱起明黛把她塞進了旁邊的衣櫃裏。
更衣室裏除了鐵皮衣櫃，隻有長條凳，其餘都是空蕩蕩，的确沒有其他更好的藏身地點，甯煦會這麽做無可厚非。
但他不知道衣櫃對明黛來說是一個怎樣的恐怖如夢魇的空間，從她被塞進衣櫃的那一刻起，黏稠如潮水的空氣就從四面八方瘋狂擠壓而來。
甯煦隻來得及關門，對明黛的狀況一無所知。
走廊那些男生的目的地果然是更衣室，見門半掩着，打打鬧鬧地推門而入，就擡頭撞見單手按着櫃門、作勢要脫衣服的甯煦。
“煦哥？”一群吵鬧的男生迅速安分了。
甯煦慢條斯理地解開三顆扣子，見那群男生還堵在門口。
冷冷瞥一眼：“準備圍觀我換衣服？”
“不是的煦哥，我們待會兒再來！”
男生們又鬧哄哄地準備退到走廊上去。
可堵在這裏，明黛仍然沒有機會離開，索性甯煦找了個理由：
“我給陸宇打電話沒接，你們去幫我找找他。”
“好的煦哥！沒問題煦哥！”
男生們帶上門後，果斷去幫甯煦跑腿了。
眼看走廊上重新恢複安靜，甯煦立刻拉開衣櫃門：
“黛黛，現在可以……”
瞳孔猛然一縮，甯煦驚惶地用手去撈臉色慘白的明黛。
“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嗎？”
明黛昏昏沉沉地掀起眼皮，用手勉力撐着櫃門，身體一側，故意避開甯煦手的動作很明顯。
甯煦堂皇地把手藏在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直覺道歉：“對、對不起……”
明黛不想理他。
驚恐發作的感覺實在是難受，哪怕明黛明白甯煦不知情，也仍然會遷怒于他，因爲這件事本就是他導緻的。
好在這一次呆在衣櫃裏的時間不長，不像上次那樣直接昏倒過去，現在的她，除了後背幾乎被冷汗濕透，手腳有些癱軟無力，其他沒有什麽大礙。
明黛深呼吸緩解着症狀，艱難而緩慢地從衣櫃裏鑽出來。
“我幫你！”
明黛看也不看甯煦，揮臂拂開他的手。
甯煦無措地站着，看明黛費力得連挪動一米都用了兩分鍾，語氣焦灼：
“你哪裏不舒服？低血糖？要不然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不用。”
明黛感受着溫暖重新回到身體裏，力氣也在慢慢恢複。
“黛黛，我……”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扇在甯煦的右臉！
明黛看着一臉愕然的甯煦，面無表情：
“甯煦，你覺得捉弄人很有意思嗎？别再談什麽喜歡不喜歡，先學學尊重兩字怎麽寫吧。”
說完，她一秒都不想再在這裏多待，繞過甯煦走了。
等她走後足足數秒，甯煦才擡手撫上被明黛打過的地方。
其實不痛的，以明黛現在的身體狀況，力氣能大到哪兒去？
可他爲什麽覺得，這巴掌落過的地方火辣辣的，那把火好似一直燒灼到他靈魂深處，痛得錐心刺骨。
甯煦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陸宇氣喘籲籲地跑進更衣室：“煦哥，他們說你找我？”
邊說邊摸出手機嘀咕：“打不通嗎？不對啊，我剛剛還打了電話來着。”
“陸宇。”
甯煦垂着眼睛，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而來。
陸宇一凜，發現甯煦語氣有哪裏不對勁，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道歉再說，就聽見甯煦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她知道了。”
“什麽知道了？煦哥你在說什麽？”
陸宇撓着臉，一頭霧水。
甯煦頹然地走到長條凳坐下，擡手抓亂頭發：
“打賭的事情，黛黛知道，而且是很早就知道。”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陸宇，張大嘴巴。
甯煦苦笑：“我該怎麽辦？”
“放棄……”陸宇瞥見甯煦表情，迅速改口，“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哦？”
“求饒——死命求饒、各種求饒……烈女怕纏郎啊煦哥。”
甯煦：精準踩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