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戲很早，明黛淩晨四點就起了。
天未亮，她就已經坐在化妝間，任化妝師上妝梳頭。
等收拾完差不多是七點，今天真正的重頭戲在下午，現在明黛要拍的第一場戲，是她和其他男配角的對手戲，相對來說難度不大。
等待開拍前，明黛坐在一張折疊椅上看劇本。
紙頁上已經被她用紅色筆劃出不同的标記，空白處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她刻苦鑽研後的筆記，另外有部分是公司給她安排的演技老師做的講解。
不過明黛沒有依賴演技老師太多，因爲高義導演說更喜歡明黛依靠直覺的本色演技，與角色更契合，用教科書上的東西反而會束縛太多，流于匠氣。
明黛聽了高導的建議，就是不知道今天出來的成果會如何。
明黛本來很認真，把劇組現場的嘈雜都暫時摒棄在外。
偏偏有人不長眼，非要走過來跟她說話。
“小姑娘很認真啊。”
男人的聲音突然靠近了她。
明黛直覺皺眉，就像有不适的東西踏足了自己的領域。
迎向來人，努力辨認對方的身份，嘴上不得不裝得客套：
“前輩你好。”
“叫什麽前輩，叫哥哥啊。”
“……嗯？”
“我在戲裏，可是演的你哥哥，不記得我了？”
明黛想起來了，面前的男演員叫王友傑，在劇裏飾演的西南王世子，也是明黛所飾演的明珠郡主的兄長。
兩人前期的同框基本隻存在于台詞裏，今天的戲份還是他們第一次對手戲。
不過明黛認得他，不是因爲這部劇，而是幾年後的一條新聞——
演員王友傑出軌腳踏三條船，隐婚妻子忍無可忍上網曝光跟他的對話和錄音，錘得不能再錘的證據，讓王友傑就此被釘死在渣男恥辱柱上，徹底的社會性死亡，從此消失在娛樂圈。
相關新聞全部爆了，當時全網都在吃瓜，明黛就是瓜田一員。
那估計是王友傑第一次爆紅，也是最後一次爆紅。
據說他演藝生涯最出名的角色，就是《一代帝王》裏的小配角。
明黛輕歎了口氣。
所以怎麽就這麽不湊巧被她撞上了呢？
“你好，陳哥。”
明黛拒絕了對方暧昧的提議，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稱呼。
這位陳演員還不大滿意，臉上堆着油膩的笑：
“都讓你叫我哥哥了。”
“……”
“黛黛，有電話找你！”
黃圓圓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來，靈活擠開王友傑，把手機塞到明黛耳邊。
明黛耳邊一片安靜，但她反應很快，懂了黃圓圓的意思，像模像樣抓着手機，含糊嗯啊兩身，順便起身走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連明黛即時流露的演技都自然不着痕迹。
在黃圓圓幫助下，明黛順利躲開那位陳演員。
明黛走出一段距離，仿佛仍有黏膩的視線在她的後背流連，一時頭皮發麻。
她小聲問：“怎麽樣？”
黃圓圓偷瞟了眼：“還在看你……我們幹脆去高導那兒吧。”
明黛覺得是個好主意，果斷調轉方向，方才感覺身後視線消失了。
不過想想待會兒還要跟這人對戲，明黛驟然沉默下來。
黃圓圓忿忿不平：“要是蘇姐在這，這種小喽啰怎麽敢到黛黛你面前蹦跶？”
明黛是個新人，無論如何都不好在劇組直接跟王友傑這種人撕破臉。
也是王友傑臉皮夠厚，上周明黛來拍攝時，高導的态度，以及背後立着的蔚藍這座大山，無不彰顯她的不好惹，稍微識相點的對她都挺客氣。
可惜，總有一兩隻像王友傑這種自以爲是的蒼蠅愛鑽空子。
黃圓圓愁眉苦臉：“這下怎麽辦啊。”
明黛倒是顯得比她更淡定：“暫時忍着。”
如果忍不下去，她也有自己的辦法。
很快兩人來到高義身邊，他正在跟攝影執導确認一會兒的取景範圍。
見明黛過來，暫時停下手裏工作，和藹地問：
“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旁邊的黃圓圓有點慌。
明黛鎮定道：“昨天跟高導聊完，我回去琢磨了下，關于這段戲我有些自己的想法。”
高義好奇：“哦？說來聽聽？”
明黛一番侃侃而談。
高義全程都在笑。
聽完之後，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直接點頭：
“很好，就按照你的想法來。”
明黛都覺得詫異，她以爲高導會提一兩句意見的。
高義反過來安撫她：
“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明黛點點頭，走了。
正巧站在旁邊聽完全程的攝影指導驚奇道：
“怎麽回事？高導你怎麽脾氣這麽好？”
攝影指導跟高義是老熟人，所以說話比較随便。
同時深知高義性子，瞧着脾氣好、不怎麽罵人，跟許多片場暴君比起來，簡直就是在世聖人……其實在專業上總有自己的固執，這或許是創作者的通病。
所以攝影指導才會驚奇于高義對明黛的包容，以至于半開玩笑道：
“我有點懷疑劇組裏最近流傳的說明黛是你女兒的事兒了。”
“真閑。我這是尊重演員。”
高義抱着手臂，并沒有動怒。
攝影指導也在觀察他的神情，見狀多問了句：
“那你怎麽對一個新人這麽好？聽說這明黛以前從沒有演過戲，剛簽的蔚藍。”
高義眯起眼睛，意味深長道：
“因爲愛才心切。你們這些人包括明黛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小小的靈魂裏蘊藏着多麽龐大的能量。”
——明黛尚且不知道高導對自己的評價。
她跟高導交流完，完結了自己的困惑，也就到了開拍的時候。
這場戲的具體内容是西南王府遭逢大難，明珠郡主之父西南王暫時被貶入獄，整個王府内人心惶惶，就連世子也在思考潛逃的事，竟全然沒有想過要爲父周旋。
于是明珠郡主站了出來，與兄長發生沖突，第一次展現與先前的天真爛漫，截然不同的一面。
讀這段戲時，明黛忍不住佩服高導的眼光毒辣。
否則怎麽會恰好挑中王友傑來演世子這個自私自利的反面人物呢？
絕對的本色出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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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