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民間百姓還在享受着燈節的最後兩天快活,南京各部、寺衙門已經開衙上值。
因爲很多年沒進行過京察,經過了改朝換代,京官的人數又有些過多,吏部考功司的熊貓們正頂着熬了半個月的黑眼圈,繼續在小黑屋裏加班.
估摸着還得個幾天的時間,而吏部沒幹完活,文官這邊的京察就不能繼續下去。
但武臣們操刀的三大營軍改,卻是馬上就要順利落地了。
這裏面的道理很簡單,這一輪改革對于文官來說是貶官或丢烏紗帽,而對于武臣們來說,則是重新劃分利益蛋糕,積極性自然不一樣。
而且還涉及到一個事情,那就是所謂的“名不正則言不順”。
靖難之役以後,大明的五軍都督府裏,從以洪武開國勳貴爲主,變成了以驟然躍居高位的靖難勳貴爲主,姜星火所提議的京營三大營改制,非常符合燕軍和靖難勳貴的利益傾向。
因爲這樣一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大明最核心的軍權,捏在自己手上。
同樣的道理,這也符合朱棣的利益。
因此,在京營三大營改制開始最後一輪高層讨論,随後就要正式形成制度落地的這一天,姜星火也作爲爲數不多的文官之一,被邀請了過來列席讨論。
實際上,除了姜星火和半個武臣茹瑺(雖然是兵部尚書但有伯爵爵位)之外,其他的涉及到的文官,哪怕是兵部的兩個侍郎級别的大佬,都一樣隻能旁聽,不能說話。
今日的五軍都督府會議廳擠得是滿滿當當,頂盔掼甲的将軍們一路排到了外面。
這些将軍的軍階一般都是少将,但也偶有幾個中将,都是列席旁聽的,沒有上桌讨論的資格。
當然了,倒也沒人要求他們一定要披挂整齊,穿個大棉襖來也不是不可以,可打工人嘛,就怕内卷,就像是正式開會場合沒人嚴格要求穿正裝,但底層打工人一定會怕别人穿了自己沒穿一樣,那不就成了萬花叢中一點綠?
這要是讓皇帝一眼看到了記下來,以後前途八成就廢了。
而且對于經常出塞作戰雪地裏厮殺的燕軍悍将來說,穿着盔甲站幾個時辰有什麽打緊的?是一定要開年給上面留下一個好印象的。
在這種内卷之下,哪怕是已經成了繡花枕頭的某些二三代勳貴,這時候也不得不強忍着寒冷和負重,穿上動辄四十斤起步的沉重甲胄。
“國師好!”
對于姜星火,勳貴們的歡迎态度都表現得很積極熱烈。
因爲人家國師不僅給他們謀福利,而且是真給錢啊!
但凡出錢參加了海外貿易初始投資的勳貴武臣,今年過年沒有說自己家沒過一個肥年的。
而随着呂宋等戰役傳回來,封賞給下去,這也讓更多郁郁不得志的将軍,開始考慮轉型水師或是水師陸戰部隊來尋個新的發展前途了。
畢竟跟各個都是猛男,卷的要死的騎兵、步兵等兵種來說,轉變賽道疊代打法考慮一下新的藍海行業是非常有必要的。
“同、同僚們好。”
姜星火爲表尊重,特意穿了一身麒麟服,身姿筆挺,徐行如林,此時一路走來,端地是惹人敬慕。
會議廳裏,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闆發呆的茹瑺,羨慕地看了看姜星火。
兵部右侍郎師逵是個很著名的清官,但他爲人處事比較死闆,竟是真的扭頭問旁邊的左侍郎喬穩道:“咱怎麽沒這個待遇。”
“唉”
喬穩歎了口氣,隻說道:“不招人待見呗。”
該來的已經差不多都來了。
五軍都督府這頭,曹國公李景隆在安南當太上皇,魏國公徐輝祖在北京喝西北風,剩下的幾位國公,按座次排序是成國公朱能、淇國公丘福、榮國公姚廣孝、定國公徐景昌.前兩位是五軍都督府實際上的正副手,老和尚是以前負責軍需後勤和統籌的,徐景昌則是現在軍方的财神爺。
至于侯爵,洪武開國侯爵這邊,随着長興侯耿炳文和武定侯郭英的過世,已經算是凋零殆盡了,來的都是二、三代靠邊站的侯爵們,屬于是今天正式被切走權力蛋糕的那批人,沒什麽發言權,安陸侯、鳳翔侯、栾城侯等,現在都坐在角落默不作聲,雖然有發言的權力,但肯定任人宰割不敢出聲就是了。
沒辦法,誰讓南軍打輸了呢?實力配不上位置,那保住榮華富貴都是極好的結局了,再多的肯定不用奢求,這也是爲什麽安陸侯會在兩淮鹽稅案中果斷棄卒保帥。
而稍微能說上幾句話,但話語權不大的,就是靖難勳貴裏的侯爵們了。
這裏面包括代表大甯系的思恩侯房寬,代表蔚州系的安平侯李遠和靖安侯王聰,代表水師的武城侯王聰。
除此以外,就是燕軍嫡系以及河北系的侯爵們了,兩者其實就是從龍時間先後的關系,在朱棣心裏肯定有遠近之分,但從外部來看,基本上是一體的,包括永康侯徐忠、武安侯鄭亨、成陽侯張武、同安侯火裏火真、泰甯侯陳珪、成安侯郭亮等幾人。
總的來說,武臣這邊就是能拍闆的公爵們多說幾句,作爲代表的靖難侯爵們少說幾句,洪武侯爵們閉嘴,其他伯爵一律靠邊旁聽。
不多時,朱棣也到了。
朱棣此時也是一身戎裝,滿面肅殺之氣,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讓人望而生畏。
來到衆國公面前,朱棣撩起裙甲,在上首位子端坐,目光如電,威儀赫赫,掃過堂下諸将後,目中掠過一道冷芒。
“衆位愛卿!”
朱棣沉聲喝道:“今日之會,朕有意改革體制,建立京營,欲推行新制!以往部分制度都要廢除,今後便按新的規矩來,今日議定,若是以後誰再敢破壞規矩,那便嚴懲不貸,絕不寬容。”
衆将齊齊稱贊:“陛下英明!”
在姜星火的幹預下,京營軍制改革比前世的曆史線提前了很多,前世是成于永樂,定于仁宣,散于堡宗,但本質上,并沒有太大不同,都是新興的軍功貴族們,爲了從開國勳貴手裏面名正言順地拿到屬于自己的利益,這是大勢所趨,進行軍改也隻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而且經過了三十多年的演變,過去洪武開國時定下的軍事制度,确實也不再适合現在的情況了。
不管怎麽說吧,現在朱棣既然下定決心,想必他也看透了一些東西。
朱棣點頭,繼續說道:“讓成國公來說吧。”
成國公朱能作爲大明軍界的中流砥柱,年紀輕、資曆深、能力強,是未來數十年内大明軍界絕對的第一人,由他來主持軍制改革,是理所應當之事。
朱能面前的報告很長,因爲這次的會議非常重要,雖然之前基本都打過招呼通過氣了,但也并不能完全當做走形式,要準備的内容極爲繁雜,面臨利益争奪的情況也是必定會出現的。
朱能緩緩說道:“京營三大營的作用,即類似于宋朝禁軍,但并不完全相同,更多的是用于衛戍中樞,作爲戰略決戰的預備隊,同時也要求承擔起野戰兵團的職責。”
“之所以計劃建立京營,是因爲按照洪武朝開國制度,也就是衛所制,确實存在一些缺憾。”
“按照衛所制出征的兵将分離的原則,軍戶們平日無戰事則在各自衛所負責屯墾與訓練,到了臨戰之時,則征召到指定集結地點,交由五軍都督府派出的将領指揮。”
嗯,其實說白了還是宋朝“兵不識将将不識兵”的那套,隻不過沒有那麽離譜,好歹衛所制下,中層和基層軍官還是帶兵的,隻是高層将領平常不跟他們接觸而已這樣制度設計的好處就在于,一個所那點人就甭提了,一個衛,最多也就是五千來号人,就算真混熟了,五千人能造反還是咋的?不可能的。
而一個地區,基本上隻有一個衛駐防,平日裏也接觸不到其他兄弟衛所,這些軍戶本質上跟農民也沒區别,信息和交流都很閉塞,如果沒有聯合作戰的任務,十幾年甚至一輩子見不到别的衛的士兵都是正常的事情。
“但衛所征召制度的弊端在于,涉及到上萬人的任務,譬如演習軍陣協同作戰等,單獨的百戶所、千戶所,乃至滿編衛,都無法實現,而一旦倉促上陣進行十幾萬人、幾十萬人的大兵團野戰,就會造成極爲嚴重的指揮失調和配合脫節。”
聽到朱能這話,在場沒有一個将軍流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
因爲朱能雖然沒少說,但真就是句句在理,幾乎一個字都删不得。
——這都是鮮血總結出的經驗教訓和制度弊端。
最簡單的問題,爲什麽靖難之役前中期的時候,南軍大兵團動辄四五十萬人,打燕軍十幾萬人就是打不赢?
原因就在朱能說的這一點。
南軍的大兵團,無論是耿炳文還是李景隆亦或是何福,都無法克服的一個指揮問題就是,諸軍素質嚴重參差不齊,且極度缺乏聯合作戰的能力和意識。
一個衛五千多人,五十多萬人那就是一百個衛!
想想看,一百個從天南海北各地方調過來的衛,平常根本沒見過面,操着不同的口音,習慣于不同的戰術,你是統帥,你怎麽協調?光是想想腦袋都要炸了。
事實上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對于普通現代人來說,玩個5v5遊戲就配合指揮不明白,你要在數十裏寬度的戰場上,在海量信息的堆積下,靠着戰争直覺和拉跨至極的通訊條件,及時、準确地指揮100個原子化的軍事單位進行作戰,伱覺得是什麽難度?
而對面的燕軍呢?
對面的燕軍主力是燕山系和大甯系,投降的河北系和蔚州系負責填線打下手,而燕山系和大甯系的軍隊不僅戰鬥素質首屈一指,配合默契無間,而且機動能力極強。
這就造成了每次戰略決戰,燕軍的戰術其實都是那麽一套——讓河北系和蔚州系的步兵以及大甯系的步騎兵負責正面防禦,這些軍隊由張玉和朱能、丘福分别指揮,然後當戰場充分展開以後,朱棣和朱高煦率領燕山系的嫡系精騎以及蒙古鞑官從側翼展開突破迂回。
套路很簡單,但南軍那麽多名将一開始就是破不了招。
原因就在于不是教練看不透,而是定下了戰術,選手也執行不了。
因爲想要逮住機動能力強的燕軍,以步兵爲主的南軍就必須在野地裏進行迫近決戰,那就必須保持一定的正面寬度,否則人數太多根本鋪不開,數十萬人最少也需要十幾裏的戰線。
而攤開戰場寬度,就意味着左右兩翼會有一翼被燕軍精騎迂回突破,繼而繞背威脅中軍。
這麽寬的戰場,數十萬人擠在一起,全都是臨時召集在一起,以前從來沒打過配合,甚至大部分戰争經驗極度匮乏的衛,在極端拉胯的通訊條件下,一旦被燕軍精銳繞背,前面又攻不破燕軍主力軍陣,那就必然會發生崩潰。
真定、鄭村壩全都是這麽打的。
後來白溝河之戰的時候,李景隆苦思冥想,想出了對策,那就是讓松潘精騎等少數精銳騎兵,同樣對燕軍進行繞背,這就直接導緻了白溝河之戰鏖戰到最艱苦時刻的時候,負責後方的大甯系元氣大傷,不少中高層将領都重傷或陣亡,也正是因爲大甯系咬牙挺住了,才讓朱棣和朱高煦捅了李景隆的中軍,繼而取得了戰役勝利。
一切戰術轉換家,看起來很簡單不是?但在冷兵器時代,能夠組織和協調一支數萬人的部隊在戰場上脫離後方進行戰術迂回穿插,那真的是頂級名将才能夠做到的事情,而能執行的部隊,也寥寥無幾,必須有長年累月的配合和實戰訓練,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至于靖難後期,燕軍的套路确實基本失效了。
這就是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随着戰争進程的加速,大量的南軍部隊完成了大浪淘沙的過程,彼此之間配合程度提高了,或者說不會跟友軍配合的,基本都自然淘汰了;第二個原因則是燕軍從戰略防禦轉向了戰略進攻,後期都是燕軍主動出擊,南軍處于防禦狀态,因此不需要太過寬大的正面來包圍燕軍(也沒有那麽多兵力進行兩翼包圍作戰了),戰線縮短的同時,也開始用車陣和火器部隊來應對騎兵的迂回,防禦效果很好。
無論是德州還是藁城、夾河,燕軍的騎兵迂回都沒讨到什麽便宜,甚至好幾次撞得頭破血流,折損了多名大将。
到了建文四年淝河之戰的時候,燕軍猛将王真與白義、劉江各率精騎進行遠距離機動,結果中了平安的圈套,援兵被南軍死死地擋在外面,王真等人被重重圍困,其人大呼“我義不死敵手”,自殺身亡。
王真的死亡,意味着燕軍的戰術對于鐵了心縮龜殼裏當王八的南軍已經基本無效了,反而成了進去多少送多少,直接把包括朱棣在内的燕軍全體将領信心都給打沒了。
當時諸将都勸朱棣退兵,因爲深入敵後後勤補給線随時可能被斷,大軍糧草馬上告罄,而且現在野戰也啃不動南軍了,再不撤沒準就要全軍崩潰,是朱能按劍而起,說“漢高祖十戰九敗,最終卻能奪得天下,而今我們連連得勝,豈能小有挫折便退兵而回,再向他人稱臣”給硬勸回來的。
朱能向朱棣保證,一定能疊代戰術想出破解辦法,朱棣這才厲聲叱責,諸将也都不敢再言。
後來朱能果然改了戰術,靠着“火器+重步兵”正面硬碰硬擊敗了平安所部銀牌軍,又擊敗前來救援都督陳晖,這才有了後來的靈璧決戰這也是爲何燕軍騎兵将領們明明都瞧不起火器,但真就沒幾個反對使用火器的緣故。
兩字,真香!
五個字,誰用誰知道!
回溯曆史,放眼當下,誰都知道想要打勝仗,衛所制肯定是不行了。
沒了衛所制怎麽辦?
“故此,五軍都督府暫拟決定更改國朝部分軍制,在中樞建立京營三大營制度,在邊疆設立挂印總兵官制度,内地則依舊保持衛所制不變。”
總兵官制度倒是沒有出乎意料,因爲這已經是默認的現行制度了。
甯夏總兵官甯遠侯何福、甘肅總兵官西甯侯宋晟、遼東總兵官保定侯孟善
在洪武朝時期,除了塞王們負責鎮守邊疆,老朱就經常派遣勳貴武臣去非塞王駐防的區域坐鎮,而到了眼下的永樂朝時期,爲了取代塞王守邊的制度,也形成了各關鍵地區由鎮守總兵官負責統籌軍備的情況名義上總兵官是臨時差遣,但實際上就是長期職務,統領整個地區内的所有衛所兵,紙面上規定的“平時兵将分離、戰後散歸衛所”在執行中已經被打破了。
故此,勳貴武臣們其實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京營三大營。
京營一旦組建,那就一定是所謂的禁軍,是整個明軍的核心組成部分。
在過去不是沒有這個提議,但老朱怕如五代故事,又整出來一個“點檢作天子”的事情來,是不允許組建類似五代殿前司這種性質的京營的。
但京師周圍的好幾十個衛,确實有一點跟其他衛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他們共用訓練場地。
《大明會典》載“國朝京營之制,主訓練在京官軍……國初立大小教場,以練五軍(非五軍營,指的是五軍都督府下屬)将士。”
但也僅此而已了。
而一直到建文四年,燕軍大軍南下的時候,建文帝還隻是讓魏國公徐輝祖領京師諸衛援山東,跟京營這種同一的指揮、訓練、參謀、後勤單位是有巨大差異的。
靖難之役結束後,朱棣将最親信的燕軍主力留在南京,而以北平、大甯的部分部隊回去駐防,還是沒有統一的京營。
事實上在姜星火前世,是永樂六年的時候調集的内外馬步軍八萬人北巡北京,全軍分駕前軍和五軍,永樂七年因爲丘福在漠北全軍覆沒,朱棣無帥可用必須親自北征,所以又抽調各都司兵馬共八萬五千人赴京從征,加起來十六、十七萬人,組成了北征大軍也就是京營,出征軍中督率左右哨、掖的總兵官,就是率外地軍趕赴北京的各地鎮守總兵官。
譬如何福後繼任的甯夏總兵官陳懋,史書上就記載“十一年冬還鎮,十二年春,上複親征,公仍将左軍,明年還鎮。二十年春,上複北征,公率所部兵以從,還京”。
第二次北征結束後,外地軍隊也是解散還鄉的,所以第三次北征需要再度調兵将入京,而後三次北征連年發動,絕大部分外地軍未曾遣返,在京師保持着出征時的五軍營編制,繼而形成了京營三大營的班底。
而之所以說京營三大營“成于永樂、定于仁宣”,就是因爲前兩次北征後,各部隊解散還衛,連駕前精銳部隊也未保留,但後三次北征在三年中連續發動,軍隊常駐北京,來不及解散還衛,而随着朱棣死于榆木川,仁宣在一年内接連登基,内憂外患俱在,爲了抓住這支能征善戰的主力野戰部隊的軍權,把京營三大營定下來,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明太宗實錄》裏面如果不是戰鬥,就肯定沒有三大營的名字出現,而以後的實錄則是頻繁出現,就是說京營三大營開始變爲常設機構了,而從宣德元年開始調河南、山東、大甯都司、中都留守司、直隸淮陽等衛及宣府軍士共八萬人到北京操演,這些外地精兵就這麽留在了北京,其實就是把原來從外地抽調加入北征大軍的部隊制度化了。
“那京營三大營?”
這時候沒等朱能回答,朱棣淡淡開口說道:“按靖難舊制。”
短短五個字,算是給會議定調了,也打破了洪武勳貴們僅存的一絲希冀。
什麽是靖難舊制?說白了就是燕軍舊有的軍事制度。
而這個所謂的“舊”,仔細追溯的話,其實也就是四五年的事情,一開始是北平被圍城,朱棣千裏奔襲大甯,收編了大甯系的軍隊,然後重新編組,當時命張玉統領中軍,鄭亨、何壽充中軍左、右副将,朱能統領左軍,朱榮、李睿充左軍左、右副将用的是前後左右中的五軍制度,其實就是五軍都督府那套。
而後來随着戰争進程的加速,兵員開始了大規模換血,制度也開始了調整。
之前說過,燕軍在靖難前中期取勝,依靠的就是精銳騎兵的迂回,這個由朱棣和朱高煦統帥的精銳騎兵也是有名号的,全程叫做“大纛下三千小鞑子營”,這是最初的名号,嗯,就是後來的三千營.實際上靖難之役打到中期,編制就膨脹的厲害,已經遠不止三千人了,這裏面一部分人就成了現在的忠義衛。
雖然說出來不太好聽,但實際上由于北方胡化嚴重,燕軍真正幹長距離迂回這種刀口舔血工作的,基本都是内附和漢化的鞑官,當然了,其中也有部分燕地漢兒,但客觀來講,蒙古鞑官占多數,這也是爲什麽建文朝的文臣在戰争中總是宣傳“再一次蒙古南侵”的論調的根本原因。
不過精銳騎兵确實是蒙古人比例高,但除此之外,燕軍百分之七八十還是漢人的,跟安史之亂的那個燕軍性質還不太一樣。
除了三千營,就是主力五軍營,以及負責斥候的哨馬營。
建文四年燕軍進入南京,論靖難戰功時,就把燕軍分成了五軍營、三千營、哨馬營、守城及其他雜類,三大營算是初見端倪了。
至于三大營的變革,在姜星火前世,朱棣第一次北征的時候,是用的三千營、哨馬營和五軍哨掖的體制,與靖難體制基本一緻,算是完全承襲,隻不過把五軍營的改成了更利于指揮的中軍、哨、掖;到了第二次北征的時候,就複雜了一些,全軍分爲随駕三千營、神機铳手、大旗大營馬隊并哨馬官軍、圍子手、幼官幼軍與旗鼓手、五軍馬步官軍、傳令營、舍人以及其他後勤、配屬官軍,編制很龐雜,而柳升帶領的神機铳手,正是在第二次北征的忽蘭忽失溫之戰中大放異彩,才給了後來神機營單獨成立制造了機會;第三次北征則是記載的清楚,“時營陣,大營居中,營外分駐五軍,連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以總之。步軍居内,騎卒居外,神機營在騎卒之外,神機營外有長圍,各周二十裏”,正式有了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這三大營。
果然,既然有姜星火這個穿越者,那就不用這麽慢慢摸索了,這次算是一步到位了。
“京營,設三千營、五軍營、神機營爲三大營。”
“第一版制度,三千營編制員額四個衛,神機營編制員額兩個衛,五軍營編制員額三十個衛,共計三十六衛,二十萬一千六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