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那些人抱有同樣的想法,她死了,至少她的寵獸還能保護這個國家。
白音不會忘記在大廳裏被“許青”找到的時候她說的話。
她問它,“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想要重塑這個世界,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期望啊。”它如是回答。
兩人的對話并未結束。
白音冷靜的分析。
“單憑海嘯?便是強大如你,也不可能控制海嘯覆滅整個人類世界,不能覆滅,又談何重塑?”
許青知道白音在套話,但他寬容的原諒了她,并且誠實的告訴了她自己要怎麽做。
“白音,你不是能看見兇獸的種族嗎?你忘了嗎?”
白音愣了一瞬,看着笑得溫柔的許青,忽而,她想起了什麽。
塞壬——隕星海妖。
她猛地擡頭,盯着許青,眼中是濃烈到了極緻的不可思議。幾乎是瞬間,她就像将這個消息通過契約傳遞給寵獸。
但身後的空間已經扭曲,她被拉入了通往獸界的隧道,意識在對上許青槿紫色的眸子的那一瞬消散,傳遞消息自然也失敗了。
她昏迷了很久。
等她醒來,确實能夠和寵獸聯系,可許青也已經做到了它想做的。
她心頭滿是對弘國,乃至全人類的擔憂。
至于自己,雖然她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但也知道,想要從塞壬的手中逃離,簡直是癡心妄想。
想着想着,一道水鞭突然甩來,疼痛從脖子蔓延到左腿,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一隻蒼白的手伸了過來,蘸了點白音脖子上汩汩冒出的鮮血。
白音忍着痛,順着手指收回的方向看見了人魚狀态的塞壬。
面前的人魚神色冰冷的将指尖的鮮血送進嘴裏。
它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下一瞬,幾道水鞭接連朝着白音甩來。
“真難吃。”
冷漠到幾乎能凍傷靈魂的聲音傳遞到白音的耳朵中。
白音苦中作樂的想着,這個應該是真的塞壬了,至少是個主人格。
見面就動手,多讨厭她啊。
正這樣想着,就見那雙盛滿了冰冷淡漠的槿紫色眸子在白音面前放大,它掐着白音的下巴,帶着惡意左右打量。
“就憑你這個廢物,也配他如此看重?”
不用猜,白音也能知道這個他是指許青。
白音能說話。
她忍着抽氣聲,盯着那雙令人膽寒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騙人騙的久了,連自己都深信不疑了?你真覺得,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玩意兒,是你的許青?”
“許青”曾經溫柔的勸誡白音,不要在塞壬的面前說自己不是許青,不要質疑許青的存在。
它看上去真情實意,似乎有一顆拳拳爲白音着想的心。
但是,真的嗎?
那個繼承了許青對世界惡意的東西,真的會那麽好心嗎?
它真的會爲自己着想嗎?
白音覺得,不會。
如果,她真的在塞壬的面前承認那個東西就是許青。
白音覺得,自己不一定會立刻死,但一定會生不如死。
從那個回憶式的夢境裏,白音就已經感覺到塞壬對許青病态的在乎。
那種在乎,不是任何一種單一的情緒。
如父子,如摯友,如戀人,冗雜深沉,瘋狂窒息。
現在,它不知道如何創造出了一個和許青相似的人格,你說它真的會覺得那就是許青嗎?
白音自從覺醒了天賦之後就越來越不喜歡耍心眼,大多時候也用不上心眼,可現在她覺得自己把前面幾年沒耍的心眼都用上了。
她在賭,賭赢了多活幾天,賭輸了立刻去死。
接連不斷的水鞭驟然停了,白音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空氣中醞釀着山雨欲來的危險因子。
她難以自已的開始冒冷汗,冷汗浸潤了傷口,引發新一輪的疼痛,但她沒敢動,雙眼死死地盯着塞壬,盯着它的反應。
塞壬的神情似蒙上了一層冷霜,看白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賭輸了?
塞壬擡手,捆住白音的鎖鏈齊齊斷裂,白音飛到塞壬的手中,被它掐住了脖子。
它慢慢的收緊,窒息讓白音下意識的開始反抗,但徒勞無功。
掙紮中,白音也依然盯着塞壬的眼睛。
那雙冷漠的眸子裏竟然出現了戲谑的神色,它在欣賞她臨死前的徒勞。
有那麽一刻,白音想要不顧一切的召喚出寵獸,和它拼了,就算會死,也要有尊嚴的死去。
但,下一刻,她就打碎這種幻想,開始尋找新的,更好的解決辦法。
她幾乎不能發聲了。
可幸好,隻是幾乎。
“怎,怎麽,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用,那個,冒牌貨當,替身?”
要是許青還在這兒,估計要現場冒出來說一聲,你是個壯士。
可惜,許青暫時性的沉睡了。
白音恍惚之間似乎從塞壬的眼中看見了憤怒,她以爲自己命不久矣,誰知道,它居然松手了。
沒有了塞壬的力量,周圍的海水瘋狂湧入白音的口鼻。
怎麽?這是想淹死自己?
她恍惚的想着。
白音沉浸在肺幾乎要炸裂的痛苦中,她沒有看見美的不可方物,冷的猶如一塊萬年寒冰的塞壬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黑色紋路再次從魚尾上攀爬向上,額前也有黑色的紋路浮現,不過,這一次,黑色的醜陋的紋路并沒有攀爬過腰,也沒有徹底的占領塞壬的面部。
整體上,不過三分之一多些,遠不到二分之一。
塞壬擡起右臂,黑色的菌絲樣的東西随着它的動作揮出,黑色的繭将白音周身的水流驅散,帶來了空氣,避免了她在這裏窒息而死的下場。
白音下意識的調動天賦,透過黑色菌絲看向了氣質大變樣的塞壬。
塞壬沖她咧嘴一笑,這種笑絕不可能出現在塞壬的臉上,這種笑也不同于許青的溫柔輕蔑,是純粹的惡意瘋狂。
這是,第三人格?
她下意識的調動天賦,朝它看去。
【隕星海妖-惡鬼寄生種】(寄生)
屬性:水系、精神系
等級:九階大圓滿
生長期:成熟
潛力:僞神話-優秀(可契約)
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可是。
寄生種不是說隻能寄生在人身上嗎?
塞壬是人嗎?
“當然不是。”
它回答了她。
白音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後知後覺的感歎自己的膽大,真的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