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并不否認路依然說的這一切都是事實，因爲無論是師父極星尋來的妖元或者是她自己殺了花刺鬼得來的，最終這些妖元都在她修煉的過程中成了她命元之中的養分。
“難道你都忘了嗎？在你曾經走火入魔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不是那個叫花刺鬼的大妖在以這種方式想再活一次呢？哪怕隻是一瞬間，哪怕是在你的幻覺裏，那也是真真正正活過的……”
路依然小心翼翼地說着，一邊還觀察着肖雨的臉色。
事實上肖雨的面色确實是變了，但不是生氣，而是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始作俑者。
因爲在她走火入魔時曾經答應過那些聲音，她會帶着他們回到綠洲界。然而，不管是因爲什麽樣的原因，最終肖雨并沒有兌現承諾。
這一刻肖雨的腦中混亂一片，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占據了她的思緒。她甚至覺得無論是嘻嘻的誕生還是玲珑的形成，全都是章法中注定的安排。這仿佛是命運在撥亂反正，來将她承諾卻沒有兌現的事情以另一種難以預料的方式實現。
她甚至都覺得，或許此刻的玲珑本應該就是自由的，應該留在無盡森林裏，而不是任她處置，或是前往重詭密林。
“在想什麽？”
見肖雨發呆，秦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關心道。
她擡起眼來，迎面撞上秦臨那雙總是溫柔似水的眼眸，其中的緊張和不安情緒在她面前一覽無餘。
“阿臨，或許我們應該讓玲珑留在這裏，給她自由。”
秦臨的腦海中響起了肖雨的聲音，是輪回盤鬼氣在悄聲傳遞着她的話。
秦臨的柔情中多了一絲疑惑，他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麽肖雨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在等一個答案。
可肖雨卻是俏皮一笑，沒有悄悄回答他的打算，而是轉身面向了所有人：
“然然說得沒錯，我的修爲本就是吞噬了無數妖元才攀升到現在，雖然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弱肉強食，可歸根結底他們還是因我而死。玲珑是他們的重生，我想我已經沒有資格也沒有任何理由再替他們做出任何決定了……”
“你的意思是……”
紅柳神君在聽到這一番話之後，臉上表情可謂是喜不自勝，那些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高興竟是怎麽都掩飾不住了。
“師父要把玲珑留下來？！”
一聲驚呼之後，魏成霜忽然顯得不安極了，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肖雨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是說過要成爲我們的夥伴嗎，還說過要我和師叔一起約束她……”她小聲嘟囔着，眼中有些委屈，但還是不敢表現太多，因爲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肖雨的堅定。
這時肖雨莞爾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她初爲人師的時候那種無力和虛弱感。
“對不起了霜霜，我要食言了，玲珑可能注定無法成爲我們的夥伴，我要兌現我的承諾，讓她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
肖雨溫柔地說着，她想摸一摸魏成霜的腦袋安撫一番，不管是安撫她此時此刻的失落，還是爲了之前的誤會，她都想這麽做。奈何右邊的手臂還不聽使喚，左手又握着劍，就隻能将就着先忍一忍。
而路依然與魏成霜一樣對玲珑心有不舍，可當她說出剛才那一番話之前心裏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也有面對這一切都覺悟。
“附議。”
這之後，秦臨，林可青以及毫不相幹的狐桃兒先後連聲附議，隻有聽得半懂不懂的大灰表現出一副煩躁不開心的樣子。
他和林龍的苦鬥大家有目共睹，在她身上吃過的虧讓同爲九層大妖的大灰本能地認爲今後是要壓制一番的。如今來看似乎沒有機會了，他自然是要不高興的。
但他種是抵不過狐桃兒那犀利的眼神，她隻是朝着大灰一瞪，它頓時就把龇牙咧嘴的腦袋縮了回去，可狐桃兒還是在他耳邊嘀咕了些什麽，讓他眼神突然一亮，再沒有搗亂過。
肖雨更閃如釋重負，她目光看向了紅柳神君，對方顯然也在等待着肖雨最後的那一句肯定。
“神君。”
紅柳神君對此期盼已久，幾乎是立刻回以等待的眼神。
“本來我已經打算好了，如果你們要帶走老四，我自然沒能力阻止。我就悄悄跟着，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他情不自禁地說着，已在不知不覺中淚眼朦胧，眼中再看不清其他人，隻有那個迷糊的大妖身影。
肖雨頓時一笑：“現在你不用跟着了，我會把她留在這裏。不過……”
聽到此處，紅柳神君内心深處總覺得肖雨是有可能提出條件的，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猜對了。
“什麽條件，隻要我有的，我都給！”他實在是難以掩飾激動的内心，急切地問道。
可肖雨卻搖了搖頭：“不需要什麽，而且神君啊，你不是已經傾家蕩産了嗎？”
紅柳神君臉頰一抽頓時尴尬了起來，長長的手臂難爲情地撓了撓頭：“說的也是，那到底是什麽條件？”
肖雨并不打算故弄玄虛，因爲眼下的她靈力眼看着就要見底，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磨蹭了。
她絲毫不敢松開手裏的雪劍，之好艱難地擡起了右手，開始笨拙地在半空寫起了言咒。
這是她在内心深處掙紮了許久之後才做的決定。
“這是……你要跟我簽一份言咒？”紅柳神君顯然有些意外。
他本以爲是索要些其他的什麽，或者是讓他做些什麽事，不想竟是動用言咒這樣的契約法術。
上頭密密麻麻寫着的内容紅柳神君全都看在眼裏，當然，也讓他目光一縮，因深思而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言咒的内容很快書寫完畢，最後她以自己的一縷源靈作爲印記落了款。随後，意念一動，契約就朝着紅柳神君飄了過去，如金燦燦的書頁一般展示在他的面前，将他沉默而嚴肅的雙眼照得有些詭異。
“神君，我們今日就約法三章。第一，你需嚴格約束玲珑，決不允許她濫殺無辜，尋釁作惡；第二，玲珑的真實身份你切記守口如瓶，不可對任何人洩露半字；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