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隻是作爲白夢芙可能的轉世來到這裏,那麽若是那些爲了白夢芙的人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她,那眼下她所擁有的會不會就此全部失去,已經失去的又要究竟要怎麽才能夠回到原來的位置……
“并不全是你說的那個樣子,這裏頭的事情很複雜,白夢芙隻是其中的一個悲慘的人物而已。你是不是白夢芙都不要緊,你有你存在的意義和使命。你是誰都不要緊,因爲這些如今看來都不那麽重要了……”
老鬼的話不免讓肖雨大失所望。
她渴望得到的答案并不是這樣的。
一路走來她始終覺得自己每每回過頭來看到自己曾經走過的路都是那麽地匪夷所思。
好像一切都是一場美麗與危機交織而成的恐怖噩夢一樣,讓她此刻渾身不住的顫抖,更加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泡沫一樣,很容易被捅破,但卻始終無法找到一個突破口。
她仰望着遙遠的太陽,戚戚地慘笑一聲:
“所以這一次你選擇保持沉默咯……也罷了,命運會推着我們每一個人向前走,即便是你不說,總有一天我也會通過自己的辦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有我的苦衷和不得已,我也有我想要保護的人,也包括你和徒弟們在内……”
老鬼的嗓音中似乎在強烈忍受着某種情緒,就像是心裏有千百萬個真相,而他卻隻能說出幾個蒼白的字眼。
“鬼叔,我剛才陷入了一個絕望的感覺,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力的蝼蟻,就那麽跪在神面前被控制得無法動彈。
我看到一片巍峨繁茂的山河,可是那裏銷煙四起,爆炸連天,天上下了雪地上起了火,要讓我在裏頭煎熬……
我用這把冰錐刺了左眼,卻隻是暫時抵抗了她,可我看到的到底是什麽呢?”
肖雨的腦海裏還依稀記得自己被何延砍得遍體鱗傷之後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可想報仇的心卻讓她在心裏不斷呐喊,希望自己變得很強……
然後神目的召喚,與自己在她面前無法站起的身體,都讓她頭腦胘暈,靈力驟失。
可冰錐卻幫她從那種如被獻祭一般的束縛當中解脫出來,那些被神目無端汲取的恐怖靈力,以另一種更加強大的方式釋放了出來。
而那一句“織界”便是那一瞬間肖雨和神目共同發出的聲音,也不知是神目借着肖雨的嘴,還是肖雨借了神目的力,總之,這次算是發動了肖雨有史以來最爲真實的一次界坯化實。
“阿臨,也是過去中的一環嗎……”
這是肖雨問出的最後一個問題,她并沒有對老鬼會回答自己抱有任何希望。
可老鬼卻搖了搖頭:“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在此之前我們去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命運。活下去,保護好自己的愛人和朋友,努力讓自己不再成爲不斷失去的那個……”
他表情鄭重,眼神堅韌,雖然他沒能告訴肖雨半點她想知道的事情,可那個眼神缺讓肖雨如吃了一顆強效的定心丸一樣,躁動得将要瀕心在那一刻仿佛得到了片刻安息。
因爲肖雨在潛意識裏始終相信,時間會将被掩埋的那些過去再一次從墳墓裏挖出來,即便再腐朽,再令人難以面對,她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去迎接自己需要面對的一切。
若是能撥亂反正,讓各自的現實歸位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她也不要成爲那個被命運所驅使的傀儡。
“你的胳膊斷了,前方是我們此行的危險地帶,及時處理,不該因此耽誤行程。”
鬼叔淡淡地留下一句話之後,轉身離去,朝着林子裏正激鬥着的幾個人飛去。
老鬼離去後,肖雨卻陷入了沉思,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爲難,還能用的左手把早已随着結界的破碎而掉落下去雪劍收了回來,而後她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了一個界門。
界門開啓的一瞬,秦臨的身影眨眼間從裏面沖了出來,卻看見眼前空空一片。
他身體怔在了原地,感官四下打量之後卻沒發現何延的任何氣息,而後又猛然轉過身來,卻看見滿身是血,頭發淩亂,右邊胳膊還斷了的肖雨正朝着他傻笑。
她的胳膊在風中無力地搖擺着,原本雪白的衣袖上不僅僅到處是血點,還有一個漆黑的大手印在上面。
秦臨面上露出了兇狠,眼中殺機四伏,眼眶中泛了紅。
他挺拔的身體在風中微微顫抖着,喉結起伏了一瞬之後,随着他一聲長長的歎息,又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溫柔。
他勉強咧來嘴來,學着肖雨的樣子,可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苦澀的很。
“我好疼,你快來……”
肖雨故作虛弱地說着,話沒說完,她渾身就像是洩去了全部的氣力,整個人開始迅速下落。
秦臨眼中光芒一閃,吓了一跳,身形一晃忙朝着肖雨沖去,眨眼來到她身下,将她橫抱在了身前。
“小六!”
他拼命喚着肖雨的名字,可顯然肖雨不太滿意。
本來已經在他懷裏“昏死”過去的的肖雨還是忍不住“嘁”了一聲,讓秦臨驚訝得低下了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裝的!”
他語氣中帶着埋怨,可抱着肖雨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臉上更是黑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是要先生氣還是先擔心懷裏的可惡女人。
“我好疼啊,剛才的苦戰我渾身上下至少被劃了三十多劍,胳膊也斷了,你還要跟我這麽兇……
原以爲你會先心疼我的,可你卻隻在意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我這顆心啊終究是錯付了……”
肖雨的腦袋使勁照着秦臨的胸前摩挲着,嘴裏還說着埋怨的話,語氣裏都是委屈,好像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才是那個被無緣無故關起來的人。
秦臨臉色變換得精彩,本來一肚子生氣的話,卻突然莫名奇妙地覺得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他的五官幾乎要扭曲在一起,心裏實在是憋得慌:
“哎,你可真是颠倒黑白強詞奪理啊!怎麽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明明是你把我關起來這麽久自己獨自一人面對強敵,你還當我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