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雖然從她嘴裏說出來時是那般模糊無力,卻如同一個神奇的信号一樣,讓整個生死同命牆之中突然就明亮了起來。
就像是在山巅的黎明一般,在白晝到來之際,突然有一大片極白的光芒瞬息侵占了天地,借以宣示絕對的主權。
可生死同命牆卻有一些不同,若日光是溫暖和煦的,那麽這裏的光則是蒼涼冰冷的,就宛如極寒之地的黎明一般。
空氣中傳來了風聲,那是肖雨的那些白色火焰熊熊燃燒着的聲音,以爲是滿天的雪花無情落下的聲響。
生死同命牆裏,下雪了!
漫天的大雪在空氣之中被風卷動着,在落下是與火焰碰撞之後瞬息粉身碎骨,再一片煙霧中再次凝聚成金紅色的火花,再度有序地爆炸着。
到處都是水汽,他們太多了,來不及變回靈力凝聚成新的火花,就向上飄去,與雪花卷成一片,分不清是學還是雨。
水汽越來越多,如不規則蘑菇雲一般艱難地擠在生死同命牆結節的這個狹小空間裏,讓這裏的視線變得愈發艱難。
漸漸的,一部分水汽在與雪花的融合之下又再次改變了形狀。
他們凝聚成拳頭大小的疙瘩,而後又眨眼之間變成尖銳的冰錐,這些冰錐混在雪花之中瘋狂落下,狠狠砸在結界裏的每一個角落。
通紅的牆壁被咋的劈啪作響,無數的冰錐在牆壁上粉身碎骨,逐漸堆積,在水汽氤氲之中逐漸呈現出了一副詭異的山水模樣。
山水再度被覆蓋,變成了村落,村落頃刻之間毀滅又變成了廢墟,有人,樹木,和一些難以看清的物種。這一切在白色的火焰之中模糊得更替着,燃燒着,如殘酷的輪回一般自顧自反複着。
何延遠遠的飄在半空,因爲生死同命牆結界裏早已經沒了立足之地。剛才還隻是圍繞着肖雨的小範圍白色火焰,眨眼之間随着肖雨那兩個字的出現而徹底變成了一副火地寒天的詭異景象。
他的腳下是比人還要高的火焰,他的衣袍被燒成了不規則的形狀,甚至連代軀的這張臉都微弱地開始融化了起來。
他的四周是數不清的冰錐和雪花,模糊着他的視線,刺傷着他的身體,目光所及之處仿佛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小世界。
而此刻在這個肖雨法術鑄就而成的小世界裏正經曆着恐怖的天災一樣的災禍,而何延便是這場災禍唯一的承受着。
“呵呵,說是走火入魔了,原來你傾盡了全部的靈力,隻爲了發動這一一場法術,看來我還是對你期望太高了,區區幻術,可不足以讓你從這裏活着走出去!
何延眼神謹慎的盯着肖雨,因爲不知何時她手中的長劍已經丢在了地上,這就更加讓他堅信這個法術必然是她最後的一手,不論如何,都不足以威脅到他。
冰錐不斷從何延的臉上和身上劃過,無數的傷口産生之後又再次回複,以此不斷反複着。
雪花太多了,何延不禁也因此眨了個眼,可就是因爲這一瞬,肖雨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由于她身上已經沒有靈力了,結界中混亂的氣息讓何延一時竟無法立刻判斷她的位置。
而肖雨再次出現時,人飄在了何延的眼前,就那麽直勾勾地看着他,并沒有發動任何的攻擊。
何延嘴角一滞,第一次露出了一絲驚恐,他身形一閃便倒退了十步有餘。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雖然不知道你這個法術到底是什麽,可這麽大的消耗你也抗不了太久吧!最後等這些招式全都耗盡,你怕是沒有任何餘力了吧……”
何延的餘光此時正盯着老鬼那邊的動作,嘴上也開始對肖雨發出了質疑。
在他看來這個法術太過邪門了,怎麽看都是冰火兩重天,除了偶爾讓他的皮肉開裂,并不能起到什麽其他的作用。
老鬼那裏破界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忙活了半天不過是伸進來一隻手指而已,要想真正破除結界,至少要讓牆壁開裂,才有希望。
這兩個邪門的人,都出乎何延預料的讓他感到頭疼。
“這個女人,這個老頭,今天有點邪門……”
何延心中忽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
“還有你,老頭兒,你在那裏聲東擊西,到底是想幹什麽,難不成;你要幫着這個女人一起殺了我,可你也知道,這隻不過是我的一具代軀而已,殺了這一具,還是無數……”
何延說着,忽然感到喉嚨裏傳來一陣擁堵的感覺,而上一次有這種感覺似乎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這種不通暢和憤懑,猶如生病時喉嚨裏卡了痰液一樣難受。
咕噜噜……
他想嘗試再次說些什麽,可想發出聲音時卻隻聽見喉嚨上傳來如氣泡湧出一般的咕噜聲。
何延詫異地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一把細長而尖銳的冰錐貫穿,冰錐的末端粘着的是漆黑的粘液,昭示着他并沒有看錯。
“咕噜……”
他并沒有覺得疼痛,雙手立刻就抓住了冰錐尖銳的那一段,想要把它給推出去,可手上力氣盡管給的充足,冰錐卻隻是插在那裏紋絲不動。
“咕……”
他掙紮着想要回頭,可奈何脖子被貫穿根本無法如意,但是敏銳的感官卻足以讓他發現冰錐的另一頭,也就是他的腦後正被一雙手緊緊控制着。
但何延在發現那是老鬼的氣息時并沒有感到驚訝,戒備心早已讓他覺得什麽都不值得自己感到意外,于是下一瞬他毫不猶豫得準備向前掙脫。
可這念頭不過是剛剛産生,他眼前模糊一晃,一個渾身是血衣着破爛的鬼魅身影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肖雨的雙眼無情的落在滿是驚詫的何延臉上,四目相對,何延的表情瞬間化作驚恐。
他想罵娘,可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他眼睜睜看着肖雨手上緊握着冰錐,餘光中,這把冰錐散發着妖冶的藍色異芒,錐身冒着的鋒利寒光在他脖子上橫掃而過後,伴着一陣皮開肉綻的咔嚓聲,他的腦袋如斷了的藕一般歪倒了身側,隻剩下一點點皮肉還勉強連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