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路依然像一朵雲一樣在地上慢吞吞地蹭着步子，終于來到了肖雨跟前。
她攤開了手掌，掌心飄浮着一朵鮮花一樣泛着粉色的雲。
那朵雲上滋啦啦竄着一小節閃電，仿佛認得肖雨一樣，從雲中忽然探了出來。
“這是……一朵雲？”
肖雨擰眉，好奇地朝着路依然手心靠近。
“這是霜霜的遺言。”路依然一本正經道。
“什麽？！”
肖雨聽後差一點厥了過去，眼睛頓時紅了起來，情緒激動之下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就連剛剛還在一旁失落着的秦臨都一愣，腦袋一歪，眯着眼露出狐疑之色，開始回想着自己這些天是不是做過了什麽重要的消息。
“她說你再不去救她，這就是她的遺言了！”
半晌，路依然再道。
啪！
一個巴掌拍在了她腦門上，肖雨氣的夠嗆：
“誰讓你話說一半的，你是要吓死我！”
肖雨正要大發雷霆，隻聽咔嚓一聲，路依然手心的那朵雲有了動靜。
那道微小的閃電突然炸出了火花，一邊發出噗噗叽叽奇怪的聲音，一邊升了空，在身後拉出了一道灰色是煙霧尾巴。
肖雨下意識想躲，隻聽一聲鬼哭狼嚎一樣的“救命啊”的凄慘哭喊從那朵雲裏飄了出來。
肖雨吓得一個激靈，身形一個踉跄差點向後摔去，也差點一腳把那小雲朵給踢翻。
好在她及時辨别出那正是徒弟魏成霜的聲音，擡起的腳才收了回去。
“師父啊！救命啊！！我娘要殺女兒啦！！！”
在這聲音咆哮的同時，這雲朵竟然瞬間還化成了一張魏成霜的臉，之不過隻有拳頭大小而已。
“師父啊！你快來救我啊！我娘要把我丢進極晝之地曬成幹兒，你再不來請罪，徒弟我可就要替你受過去極晝之地曬太陽了啊！救命啊！！！”
随着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的結束，那朵雲也随之噗地一聲化成了煙，随後便消失不見了。
屋子裏好一陣安靜，他們三人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肖雨額上已經挂上了汗珠，她看着那朵消失的雲咽了咽唾沫。
耳邊除了徒弟要死要活的慘叫般的求救，便是秦臨剛才的那句“白姑姑叫你醒了之後馬上滾過去”。
“姐姐，你是不是又闖禍了，霜霜把這個交給我的時候好像是要去什麽地方赴死一樣，與他一起的還有妖王殿下。”
“不過他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白家的那位老姑姑把他們倆拖進黑塔的時候，他整個人被拖在地上，像個待宰的小羊羔子一樣，可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雙手抱于胸前，神色一如往常，隻是一副閉目思考的樣子。啧啧……不愧是他。”
路依然拇指和食指合成八字，托着下巴，連連感歎。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呀？我剛聽見姐夫也說白姑姑叫你滾過去，你到底幹了啥事情，她這麽生氣呀？還有，你打算什麽時候滾過去呀？”
她跟個話唠一樣，叨叨叨地問個沒完，根本沒注意到肖雨的臉色已經成了白紙一樣，失去了血色。
她面若死灰，機械版地朝着路依然轉過頭去：“咋，你是想跟我一起滾過去？”
而路依然一臉擔憂，上前握住了肖雨的手，一副誓要患難與共的樣子。
感受着對方手中的溫度和顫抖，肖雨心中暖流拂過，感動不已：“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哎？”
話還沒說完，路依然人就已經出現在了遠處的界門處。
她墊腳，攀爬，鑽洞，一氣呵成。
肖雨呆若木雞，對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感到難以置信。
“然然！”她伸出手去。
“姐姐，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次又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但爲了給霜霜師侄傳話，我差點被這個老姑姑活捉。她放我出來，就是要我激你一把，讓你無牽無挂心甘情願地過去找她。事已至此，我先去找鬼伯伯商量一下到時候怎麽撈你，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下一刻，路依然的餘音便被界門徹底斬斷，她的身影也随着界門的消失而徹底隐匿。隻留下目瞪口呆的肖雨，和哭笑不得的秦臨。
“有福同享，有難快跑……好姐妹，我真沒白疼你。”
肖雨眼角泛着淚花，盯着空氣喃喃自語。
“我陪你去。”
此時，秦臨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就像你剛才說的，你要我有話直說，我便聽你的話有話直說。我和你一起去！”
秦臨說着，人已經來到了肖雨跟前。他将她的手捧起，再小心攥進自己的雙手之間。
“我雖然不知道這魇妖之祭的太多細節，但我也從師父那裏聽說此時關系重大，事關妖族至關重要的機密。若是你在那塔中做錯了事得罪了白姑姑，雖然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麽，但我相信你必定是出于無奈，我也願意陪你一起面對一切的未知。”
他靠得很近，溫熱的呼吸如撩人的絲線輕輕碰撞着肖雨的額頭，竟讓她有些渾渾噩噩，心癢難當。
“阿臨……還是你對我最好，我最喜歡你了嗚嗚……”
可肖雨并沒有太多的時間感動，因爲她的心始終是懸着的。
從魇妖之祭中活下來她深感萬幸，可白淨儀的這個反應，讓她心裏數百次猜想自己究竟是犯了什麽錯。
而不知道犯了什麽錯做了什麽事，在白淨儀這樣的人面前比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犯了什麽錯更加可怕。
雖然有秦臨陪同，但肖雨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卻是愈演愈烈，甚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但她還是在秦臨的安慰和催促中，也在自己的糾結之中開啓了界門。
二人出現在黑塔之外的林子裏，肖雨并沒有直接把界門的另一頭開在塔下。
秦臨面色難看，眼底的委屈一閃而過。
“怎麽是在這裏？”
他好像早已猜到了一樣。
“阿臨，我害怕。”
肖雨遙遠地望着那座被陰霾覆蓋的黑塔，呢喃道。
那種陰霾，不是真正的霧氣和污染，而是那圓塔之後散發出來的氣息。
令人窒息，也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