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儀說着轉過了身,往回廊深處走去。
肖雨駐足原地,擡頭望着通往樓上的階梯,心中挂念起梅玉兒的情況來。
隔着兩層樓闆她能夠感受到梅玉兒身上的氣息,雖然虛弱了下,好在平穩無恙。
她這才放心,苦笑着跟上了白淨儀的步伐。
“你笑什麽,放血好玩?”
“不是,我隻是想起了一些啥事,自娛自樂罷了,打擾姑姑了。”
肖雨咧嘴苦笑。
之所以笑,無非是在笑自己。瑣事纏身,麻煩不斷,今後的十五日每日要放血,該有心思擔心别人。
怎麽不好笑?
跟着白淨儀來到了圓塔一層的最深處,這是沉降到了地下的半層,也算是個半地下。
但是也是無所謂的,這裏又沒有窗戶,陽光也根本無力透進來,哪怕是深埋在地底下也是無妨。
這是肖雨第一次來到白淨儀平時研究醫術和煉藥的地方。
這是個極大的庭室,四面牆上有三面搭着基層高高的架子,上面堆滿了奇奇怪怪的原料。
肖雨在其中的一個角落看到了當初第一次遇見白淨儀時她戰車上拉着的觸手,不過如今這觸手有大半也已經幹癟像是被榨幹了水分一樣,也是慘不忍睹。
白淨儀放血的手法也算幹脆利落,一根冰錐瞬息而出,直接在肖雨的手腕打個孔,鮮血順着冰錐流下,冰錐融化完畢血也就放完了,傷口也會随之止血。
這也是肖雨再一次認識到了千蟲丹的用處,碾成粉末灑在傷口,雖痛的龇牙咧嘴,但多說一夜也就長好了。
不過螢姑煉出來的千蟲丹卻被白淨儀諷刺成分不純,嘲笑她少了妖族獨有的要緊材料根本比不上自己煉的。
肖雨盤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聞着滿屋子的腐朽和藥香,很快入定。
但剛要調動靈力查看命元,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以前修煉的時候發生過什麽?”
白淨儀皺眉問道,眼神落在那天鮮血上,似乎有些讨厭肖雨弄髒了地方。
“在寒地的時候有一次急于突破,不小心走火入魔,幸虧我師父救了我,但我也傷到了脈絡。不過後來服了……螢姑的藥,加上無餘果的煉制的藥水,應該已經沒事了才對……”
說着說着,肖雨自己也納悶了起來,這一路都沒事,怎麽突然就嘔了一口血,委實有些奇怪了。
“應該?應該個屁!”白淨儀突然努道。
“我那聰明的姐姐根本治不好你的傷,隻能用藥吊着你而已!她算準了我會注意到,拉着你一起占我便宜,坑我呢!倒是你那個沒名的師父還算可憐你,用無餘果這麽好的東西彌補藥效帶來的痛處,看來他很疼你呀!”
白淨儀手托着腮,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螢姑也許是已經盡力了,知道自己可能治不好,所以才想法子把我送到姑姑跟前吧。至于師父……他老人家對小六确實是十分疼愛,也是将小六撫養長大的人呢。”
肖雨微笑道。
在小六的記憶裏極星對小六确實是疼愛有加的,十年如一日悉心教導法術,讓她有織界元法這樣稀有的法術傍身,卻仍然将她護在身邊這麽多年,直至她出走。
“呵呵,哪又怎麽樣,沒本事治病倒是有本事算計我,他們挺能啊!”
白淨儀恨不得隔着千萬裏朝着空空谷啐上一口,以表不滿。
“那是自然的,我師父很年輕,雖然在法術上造詣很深,但在藥石和治病上肯定是不如螢姑的,而螢姑也不如姑姑你這般本事,說來也是我和梅玉兒運氣好,是姑姑人美心軟才肯救我們。”
肖雨笑道。
“打住!你再敢溜須拍馬屁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再接回去,好讓你嘗嘗真正的樂極生悲。”
被白淨儀呵斥之後,肖雨就真的閉上了嘴。
“衣服脫了,躺到那個桶裏面去。”
白淨儀手指着角落中的一個大木桶,背對着肖雨說道。
話音落下之時她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呵呵我那自作聰明姐姐從小就喜歡給我出難題,知道我喜歡研究治不好的病,醫養不好的傷,就把你跟個物件一樣千裏迢迢送過來,她到底俺的什麽心。”
她嘟囔着,從架子上搜刮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
此時躺在木桶裏的肖雨就跟一條剛被剃光了鱗片的魚一樣,驚恐地等待着白淨儀準備“下鍋”的佐料。
什麽鳥的羽毛,蛇得尾巴,還有一隻被咋碎了的大蜈蚣,還有一些肖雨根本不認識也猜不出來的東西都被噼裏啪啦扔進了木桶裏。
白淨儀飛上最高的一個架子,從上面抗下一個半人高的大壇子,講裏面的東西連同浸泡出來的液體嘩啦啦倒進了木桶裏。
一陣惡心讓肖雨胃裏翻江倒海,胃液已經到了嗓子眼了。
“要吐就吐在桶裏,肥水不流外人田,還能順便加個熱!”
白淨儀面上十分不悅,掐着腰狠狠道。
肖雨眼冒金星,腦子裏想着自己泡在自己的嘔吐物裏,眼看就要成功咽下去的嘔吐物就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全都吐了出來。
“你好真聽話呀!呵呵!”
那是肖雨第一次看白淨儀笑。
近來每每見面她都是大多冷笑,嗤笑,嘲笑,輕蔑笑,再不濟就是假笑。
但剛才肖雨眼淚鼻涕之間确實看到她好像真的有些開心。
醫人時以别人的痛苦當場自己開心的資本,隻能勉強算是一個良醫。
“姑姑,我要在這裏炖多久?嘔……”
肖雨捂嘴問道,随後就發出了一聲驚叫。。
那個被砸扁了的蜈蚣在這時突然動了一下,都成這樣了,竟然還活着,真是堅強。
但也惡心。
“呵呵,蜈蚣活了,說明藥開始生效了!不錯不錯。”白淨儀似乎對自己的配方很滿意。
“放心,也不會很久,明早就可以出來了。我今夜正好有事要出去,明早就來,姑且讓這個孩子陪你吧,省的你寂寞。”
手指着已經開始頻繁蠕動的蜈蚣,白淨儀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