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鬼叔,那化妖冢是個有人管轄的地方,還是個自生自滅的無人區?”
走在隊尾的狐桃兒忽然伸着脖子好奇地問了一句。
聽她這麽一問,衆人心中對那化妖冢更加渴望了,而狐桃兒的問題恰好也說到了點子上。
外來之人,若不知死活在人家的轄區挖妖元,那豈不是成了明目張膽的偷竊?但是,如若是個自生自滅之地就另當别論了。
老鬼早料到這些年輕人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兜帽下的他輕呵了幾聲,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也如實道來。
“化妖冢曆來都有妖王親自派遣綠洲界護法定期巡視,不過一般是在立冬之時來一陣子,用法陣化去坑中堆砌成山的腐肉,篩出妖元,以作戰備之用。”
“唉,怎麽說呢,因爲那地方實在是太味兒了,那些個大護法們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養尊處優慣了才不願意大夏天的來這裏晃悠。”
“如今正值盛夏,化妖冢無人巡視時自是自生自滅的,那妖元放着也不過是等着被同類吞噬,當然誰看到就是誰的。”
老鬼的眼一正一閉,饒有興緻地看着眼前這些沉默的年輕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面上的大家雖是沉默的,可老鬼的話卻猶如點點星火落在了大家的心上,頃刻間将沉穩理智燎了個幹淨,一幹人等對妖元的無限渴望也一一暴露。
咕嘟……
就在這時,隊尾傳來狐桃兒咽口水的聲音,将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無盡暢想,仿佛已經置身于那化妖冢之中滿地撿妖元了。
“鬼叔,如果我們小心一些,隻在外圍溜達撿漏,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收獲?”
隊伍中央的肖雨哪肯輕易放棄這大好的靈力來源,心中早已躍躍欲試,遂試探性的問道。
老鬼聽後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稍許之後,嘴角鬼魅揚起,輕輕地點了點頭,手向下一拉将矛都拉得更低了些。
衆人見狀,全都面露喜色!面面相觑之下彼此都心中了然,大家心照不宣地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果然,對力量的渴望是所有人的共性,亦是大家在自省之後對此次妖域之行的全新認知。
若想憑着自身實力撐到綠洲界,首先要有能力先保全自己,增加修爲是唯一途徑,無論如何,化妖冢勢必要去一趟。
而鬼叔的默許,也像是一陣強心劑,讓大家心中有了些信心,但卻也明白,到化妖冢之前仍然有一段嘗嘗的路要走,亦是危險重重。
一行人将對化妖冢的悸動渴望都暫時掩埋在了心中,又恢複到默默地行進之中,隊伍再次安靜了下來。
無盡森林中,白天與夜晚天差地别,仿若兩個不同的世界。
肖雨騎着馬走在林中,心中對昨夜所經曆之事仍然心有餘悸,但現在卻不同了,夜晚看不清的東西此時早已變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原以爲南方妖域唯有陰森可怖和猛獸厮殺,卻不知當陽光真正驅散黑暗之時,活下來的人才可一睹其中美妙。
相傳,南方妖域有奇花異木千萬種,肖雨原本還覺得那不過是誇大其詞,但真正置身于内,方才意識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放眼望去,滿目皆是高大樹木,形态似楊柳,軀幹卻更加粗壯,每一棵都至少有兩人環抱粗細。
茂盛的枝丫沿着主幹一路攀向蒼穹,長勢極爲喜人,整體形态竟如少女般婀娜,更有無數柔軟枝條在最外側的枝丫上面延伸出來,宛如少女酥軟的手臂,柔長地垂向大地。
那些枝條上如珠翠般點綴着無數花苞,宛若女子長發間的嫩紅絨花,更添了些羞怯的美。
此樹名爲紅顔箭柳,是無盡森林中獨有的樹木,它們四季常青,卻總是一副含苞待放的姿态。
從古至今,無人見它們開花。
這些紅顔箭柳幾乎将肖雨所有的目光全部占滿,目光所緻,粉綠相間,身前身後蔓延了不知多少裏,是無盡森林外圍中最爲高大的品種了。
當然,在紅顔箭柳之下,更有數十種沒見過的矮木和花草,一時讓肖雨有些眼花缭亂,不知該先欣賞哪個。
肖雨騎着馬穿梭在這片箭柳群中,指尖每每在那些柳條之間輕輕拂過,都會有一些宛如星辰一般閃耀的晶塵被抖落,融入周圍的空氣中。
那些晶塵落在她的頭發和衣裙上,如一層薄霜,讓她整個人舔了半分仙氣,更有陣陣幽香侵入口鼻,讓人聞之心曠神怡,更有飄飄欲仙之感。
這是紅顔箭柳的花粉,不開花,卻有粉,妖域果真奇妙。
一行人正快活地享受着那味道,大灰身上的路依然忽然打了個噴嚏,聲音極大!原本沉浸其中的衆人猛然驚醒,肖雨也被吓了一跳,瞬間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這些花粉有毒!”肖雨連忙掩住口鼻驚呼道。
此話一出,其餘的人或是取出手帕,或是直接用袖子把口鼻捂住,都開始躲着那些紅顔箭柳,步子都有些亂了。
倒是路依然,精通幻術的她絲毫未受影響,她的手掌在半空輕輕扭轉,将自己周圍的那些晶塵大量吸入,将它們凝聚成彈珠大小。
她手拿着彈珠舉過頭頂,眯着眼在陽光下極爲認真地打量,少許後才開了口。
“姐姐隻說對了一半,這是毒,也是藥。”
“什麽叫是毒也是藥?”
路依然身旁的梅玉兒雙眸一閃,不禁好奇地問道,聽到那東西是毒,順便将頭巾捂得更加嚴實了些。
“我在娘親的手記中看到過關于這紅顔箭柳的記載,此樹的花粉對肉身有毒,食之可緻幻,就算是沾到皮膚上也會有一些效果,卻要經年累月才顯現,但大家還是要防着些。”
“但是,紅顔箭柳的花粉以靈血浸之便可成爲醫治魂體創傷的良藥,名曰涼湯。”
“所以,這些花粉對于肉身來說便是毒,對于魂體來說便是藥。”
路依然說着,将手中的花粉球收了起來,打算日後好研究一番,絲毫沒有注意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帶着驚奇,但更多的是贊許。
“呵呵,小丫頭說的不錯,你的娘親看來也是個厲害的藥師,不知姓甚名誰呀?”
路依然和梅玉兒坐在大灰的背上,而老鬼是盤膝在大灰的頭上的,他漆黑的身影迅速回旋,手肘抵在膝上,托着腮問道。
關于路依然的身世,肖雨倒是有些了解,她的雙親都撇下她不知去了哪裏,留下她一人到處漂泊受苦,是個可憐的孩子。
現在被老鬼無意間提起早已不知所蹤的娘親,路依然的眼角頓時耷拉了下去,小巧的唇抿成了一條線,表情低落至極。
“我隻記得娘親是個普通的女子,從前相夫教子并無所長,隻是偶爾喜歡研究這些。如今她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我已孤身一人許多年,都快忘記她長什麽樣子了……”
路依然的臉深埋在長發裏,雖然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中依然可聽出些哽咽。
梅玉兒離她最近,發現大灰的皮毛上不知何時早已落滿了淚滴,她心也跟着難受了起來,随手将路依然拉入了懷中,開始輕聲安慰起來,眼睛也濕潤了。
“你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緣分讓你們母女重逢,父母之愛子遠不是你這個年紀能夠理解。你娘親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也在到處尋你,你且好生照料自己,不要生出怨恨。”
兜帽下老鬼露出的半張臉仍可看出他面色有些沉重,他确實是沒料到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無父母在身邊,不禁對路依然生出了些愧疚和憐憫來。
聽老鬼這麽一說,路依然撇着嘴,輕聲哭泣中強擠出一些笑朝着老鬼乖巧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大家聽取了路依然的建議,盡量将自己裹得嚴實一些,避免那些花粉落在自己的身體上。
老鬼拉下臉來安慰,肖雨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去,可她心中對路依然的擔憂卻反增不減。
尤其是路依然的心性,始終有些讓她捉摸不透,天真中帶着莫名的狠厲,令人時而心驚。
肖雨心中總是盼着,自己作爲姐姐可以稍微彌補她缺失的母愛。
身旁的秦臨仿佛一眼看出了肖雨的心思,便要上前安慰一番。
可就在這時,肖雨身下的馬兒突然發出一聲凄慘的嘶鳴,莫名其妙開始尥起了蹶子。緊接着那馬兒在接連痛苦的叫聲中咣當一聲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肖雨反應不及整個人也随之狠狠砸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不等身旁的秦臨下馬救人,一根極長的濕滑觸須突然從林子深處甩了出來,猛然纏上了她的脖子,眨眼之間便将她拖出了老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