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和李向陽起床梳洗後，站在周家院壩裏，看着空氣中漂浮的團團霧氣，晨霧中隐隐約約能看到遠處山坡下的一棟棟民房，像梯田似的往下延伸，遠遠望着仿佛仙境一般。
菜地邊的枯樹枝上有不知名的鳥雀在啼叫，院壩下面的菜地裏蒜苗彎彎, 青菜被霜打後，菜葉上凝結着一層冷霜，兒菜已經長出了兩三個芽孢。
林蘭覺得被霜打過的青菜，兒菜，煮着吃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再過一段時間，腌制了臘肉、臘雞, 灌裝了香腸，青菜和兒菜用來煮臘肉, 煮香腸、回鍋肉最好吃不過。
李向陽見她穿着件小花襖, 鼻尖凍得紅彤彤的，想到昨晚先是被林國梁把被子拽走，自己被凍醒，後來又被林國梁當媳婦摟住，就有些心塞，小聲問道：“昨晚冷嗎？”
林蘭見他沒穿襖子：“你怎麽不把襖子穿上，這裏比山下冷多了。”
李向陽笑着搖頭：“不冷，我以前在山裏喂豬的時候，下雪天就在春秋衣外面套一件外套就不冷了。”
林蘭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要風度不要溫度！”
“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要風度不要溫度！”李向陽說着看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伸手握住了林蘭的手，滿眼笑意的看着她, “暖和吧，以後天冷了, 我專門替你暖手。”
林蘭冰涼的手被他溫暖的大手包住，忽然想起後世的暖手寶, 笑眯眯的看着他：“嗯！伱這個節能牌的暖手爐，我收下了。”
李向陽看着她笑吟吟的樣子, 握緊了她的手。
“诶喲！你們是巧慧表姐和表姐夫吧？看看，城裏的人和咱們山裏的人就是不一樣，臉蛋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
林蘭和李向陽忙松手扭頭，看到周三嬸帶着周巧燕，不知啥時候站到了籬笆牆外面。
周巧燕看了一眼和林蘭并排站着的李向陽，就紅着臉垂下了頭，覺得城裏的男人真好看，如果自己能進城，找一個這樣的男人就好了。
“你們是？”林蘭看了一眼像看吉祥物一樣看着自己和李向陽的母女倆，覺得她們就是昨晚吳淑芳說的周巧燕母女。
周三嬸不客氣的打開籬笆門，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我是巧慧三嬸，這是我閨女巧燕！”上次來晚了，林國梁一大早就帶着巧慧走了，這次她早早帶着巧燕來，他們總沒話說了吧！
“哦！”林蘭眼珠子亂轉的母女倆就不喜歡，“我聽姨媽說，你想讓你女兒去幫我，不好意思, 我家的人手已經夠了。”
周三嬸看着林蘭說道：“巧慧表姐，我家巧燕幹活利落的很，隻要你答應帶她出去，我們不要工錢。隻求你在城裏幫她找個婆家，省得她窩在山窩窩裏受苦。”
林蘭一口拒絕：“那可不成，别人會罵我剝削勞動人民，買賣人口，會抓去改造的。”就算吳淑芳沒有打招呼，她也不會答應帶周巧燕回家，這個女孩子的眼神不正。
吳淑芳聽到周三嬸的聲音，連忙從竈房出來，讓林蘭和李向陽回屋，扭頭沖母女倆說道：“他三嬸，你也聽到了，就回去别爲難我侄女了。”
周三嬸見林蘭和李向陽進屋去了，嫉恨的看着吳淑芳，指着她鼻子：“肯定是你在裏面挑撥，巧慧表姐才不答應帶巧燕的。”
“你就怕你家那小鼻子小眼的醜丫頭，被我家巧燕搶了風光。你等着，老娘就不信死了王屠戶，就吃帶毛豬。”說罷怒氣沖沖的拉着一步周巧燕，三回頭的周巧燕走了。
吳淑芳也氣沖沖的回了竈房，對許紅桔說道：“以後不準把家裏的事告訴你三嬸，你看看，煩人不煩人！”
許紅桔委屈的看着她：“娘，你明明曉得是老二家的說的，沖我發啥脾氣？”
吳淑芳愣了一下，柔聲道：“我就這樣一說，小蘭要收幹貨，你等會兒回娘家一趟，讓你巧娥把幹貨拿來賣給她表妹，換點錢用。”
吳淑芳四個孩子，兩個兒子兩個閨女，二女兒換了許紅桔回來，周老二沒錢給讨老婆，也沒有合适的妹妹換老婆，隻得給别人做了上門女婿。
許紅桔和周巧娥是換親，山裏人家不好讨老婆，隻能和差不多的人家換親。
“娘，”許紅桔看着她小聲問道，“表妹真的借了那麽多錢給我們啊？她就不擔心我們不還給她了嗎？老南瓜她拿去有啥用啊？”
“豆子、南瓜又不挑地，邊邊角角都可以種，石山嶺大隊幾十戶人家，種出來的南瓜，豆子堆起來有山那麽高，她用的完嗎？”
“你懂啥？”吳淑芳嗔怪的白了她一眼，“錢我都收着了，我警告你，回娘家把你的嘴閉緊一點。”
“我又不是瓜的！”許紅桔應下後又看着吳淑芳，“娘，我回去路過弟妹娘家，要不要告訴老二家表妹來了啊？”
吳淑芳皺眉搖頭：“别告訴他！”
婆媳倆從米鍋裏撈出幾個雞蛋放在一邊，将将鍋裏煮的稀飯舀出來，洗了鍋煎了一盆用苞谷面、白面混合的雜面餅子。
白面還是林蘭帶來的，麥子山裏倒是有，都用來交公糧了，剩下的癟子每家分一點，磨細後摻在苞谷粉裏，難得吃一次。
大孫子帶着弟弟妹妹揉着眼睛從房間出來，看到吳淑芳放在盆裏的雞蛋，兩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奶，我要吃雞蛋。”
吳淑芳慈愛的看着小的兩個孫子孫女，俯下身，小聲對他們說：“乖！這是給你表叔、表姨還有表姨夫吃的，奶煎了白面和的餅子還有老臘肉，等會兒你們就在竈房裏吃好嗎？”
小的兩個聽話的說：“好，給表叔、表姨吃，表姨給我們買糖吃了。”
吳淑芳有些心酸的點點頭，轉身從酸菜壇子裏撈了一把酸菜出來，用林國梁上次送來的老臘肉炒了，又炒了蒜苗豆鼓和青菜。
婆媳倆把飯菜端到了堂屋，對林蘭、李向陽和林國梁說：“你們先吃飯，你姨父和表哥去通知隊上那些有山貨的人家了。”
林國梁笑道：“沒事，我們還不餓，等姨父和表哥回來一起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