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到劉國志跟前,冷臉看着他:“劉大隊長,昨天我送小豆子回家,看到劉金寶帶着兩個二流子,從楊老幺院子裏跑出來……,
踹寡婦門這種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事都幹的出來人,沒人管管,樂興大隊啥時候變成二流子的天下了?
诶!我就奇了怪了,孫秀華哪隻眼睛看到我家定邦開後門了?不說清楚,别怪老婆子去鎮上喊冤!”
劉國志看着老太太,強笑道:“楊三嬸,對不住,等定邦回來我一定上門道歉。您老大人大量别和她一般見識,等我二弟回來,我讓他教訓她。”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有人年紀輕輕看保管室,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拿高工分。林蘭風寒請兩天假,你們就不給她出工。樂興大隊想逼死寡婦,幫楊老幺養兒子,也要看楊家答不答應!”
劉志國咬咬後牙槽,一臉誠懇的說:“絕對沒有的事,我批評過張軍了。楊老幺走了,大隊也考慮林蘭一個人帶着孩子,應該給予适當的照顧。我們開會決定,安排她去割牛草。”
大夥兒心裏嗤笑,分明是你才下的決定。
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們安排她幹啥活,是你們的事。我要是再聽見誰在外面,說我家定邦給誰開後門,挖社會主義牆腳,别怪老太婆不講理!”
劉國志爽快的應道:“楊三嬸您放心,從今以後絕對不會有人敢造謠生事。”
“好,我相信你。”老太太回頭看着林蘭:“豆子他媽,大隊長給你找了松快的活,以後好好幹。”
林蘭紅着眼圈:“三叔奶,劉金寶說要對小豆子下黑手。”
老太太扭頭看着劉國志:“你放心,劉大隊長不會任由劉金寶幹這傷天害理的事。”
劉國志連連點頭:“對,我回去收拾他。還有,金寶隻是耍耍嘴皮子,不會幹出這樣的事。”
老太太看着劉建國:“大隊長不會連自己侄子都看不住吧?”
劉國志保證:“隻要他敢幹這樣的事,我打斷他的腿!”
老太太回頭看着林蘭:“這下你放心啦!我回去了,小豆子還讓王嫂子幫忙看着呢!”
林蘭點點頭:“您慢點。”
老太太點點頭,轉身往回走。
劉國志掃視着看熱鬧的人,大手一揮:“散了,都幹活去。”
“出工喽!”圍觀的人都走了。
楊美華笑嘻嘻的看着林蘭:“林蘭,做人就該這樣!”
林蘭感激的沖幾個女人道謝:“謝謝美華姐、三姐,謝謝各位嬸子,嫂子。”
“自家人,客氣啥!”幾人笑了一下,朝秧田走去。
劉國志睨了林蘭一眼:“還不幹活去。”
林蘭看着他:“大隊長,真的讓我去割草?”
劉國志瞪了她一眼:“你沒帶耳朵啊?”說完徑直走了。
林蘭沖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往回走。
秧田裏,楊麗英和對楊麗華在一廂秧苗前拔秧:“美華姐,是你去喊的三叔奶啊?”
楊美華壓低嗓子說:“向華去拉尿素去了。我看張軍去大隊喊劉國志,怕林蘭吃虧,就去把三叔奶喊來了。”
她頓了一下:“麗英,我覺得林蘭今天像變了個人。”
楊麗英點頭:“我也這樣覺得。她以前隻會胡攪蠻纏、撒潑,今天嗆張軍那話一套一套的,比張軍還有腔調。”
“嘻嘻!”楊美華想起張軍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笑了起來。
“聽說她念過兩年初中,文化水平還是有的。以前楊老幺渾是渾,有男人在就有人給她撐腰。現在靠她自己了,再胡攪蠻纏下去也沒人慣着她啊!”
楊麗英歎了一口氣:“她和老幺一樣,本性不壞,就是被爹媽慣壞了。她變了也好,再像以前,我擔心小豆子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楊美華點點頭,幸災樂禍的說:“劉國志今天算是踢到釘闆子上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林蘭會把事情鬧大。換成以前,不讓她拔秧子,她扭頭走了。
楊麗英忍笑:“是啊!我也以爲她要走呢!張軍那個狗腿子,今天被劉國志涮慘了。”
旁邊拔秧的嬸子笑道:“林蘭莫非是磨子上睡瞌睡,想轉了啊!”
“豆子都四歲了,也該想轉了。”楊麗英感歎道。
楊美華點頭:“是啊!不爲誰,爲豆子也要争口氣,男娃子長大了要面子,有個名聲不好的媽,連老婆都不好讨。”
“你說的是,但願她真的改了。”楊麗英想着等收工回娘家看看,問問小豆子。
****
林蘭回家又舀了些胡豆泡在盆子裏,才拿了背篼和鐮刀,出門朝對面那座叫牛背山走去。
樂興這邊是平壩,大夥兒沒地方砍柴燒,田裏的稻草、麥杆、油菜稈子收割後,就分給每家每戶當柴燒。
唯一的牛背山也隻有一層樓那麽高,山上種滿了紅薯、土瓜,山腳是大隊撒的燕麥草。燕麥草牛喜歡吃,割了一茬澆點肥又會長出一茬。
林蘭走了将近半個小時才走到附近,看到山下有幾口魚塘和一間草棚。
她路過草棚時聽到裏面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想起裏面住着一個下鄉改造姓陳的老頭。叫的這麽痛苦不會出事吧!
想到這些人都是些有本事的人,這樣死了也太可惜了。
林蘭停下腳步見四周沒人,探頭看了看草棚裏面:“你怎麽了,要幫忙嗎?”
沒人應聲,林蘭走進去一看,草棚裏面隻有張狹窄的木闆床,和一個用土磚搭起來的竈台。滿頭花白的老陳昏睡在地上,清瘦的臉一片潮紅,眼鏡也掉在一邊。
她上前将手放在他額頭上:“糟了!發燒了!大叔,大叔,你醒醒,你發燒了。”
老陳迷迷糊糊的睜眼看着林蘭,呢喃着:“謝謝!不用管我。”
林蘭轉身走了幾步,回頭見他痛苦的縮成一團,不忍心又走了回去:“大叔你睡在地上不行的,我先扶你起來躺床上睡。”
老陳低聲:“謝謝!謝謝!”
林蘭攙起他,将他扶到床上,把眼鏡遞給了他:“大叔,你告訴我你哪裏疼,我去幫你買藥。”
老陳喘了一口粗氣:“前天淋了點雨,昨天下午就頭有些疼、今天就開始發燒,渾身酸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