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金芒這樣的非原裝貨,也隻有白童話這樣因爲制約吃過很多苦頭的孩子才對制約有所概念。
大多數孩子,對制約是半懂不懂的。
但是班主任李老師在這方面的教導上卻是極爲用心思的,她甚至根據班裏同學的情況制作了一集集動畫片。
通過動畫片的形式,告訴大家若是讓某個小朋友做某件事,會導緻怎樣不好的後果。
而且,他們還将此制定成了班規,通過引導讓小朋友們将班規都背得滾瓜爛熟,再通過提問的方式加深大家的記憶和印象。
幼兒園小朋友都是四個小朋友坐一張小圓桌,跟金芒坐在一起的除了白童話,還有孟小帆和許勉。
孟小帆就是報名當天那個金芒看到的制約是不能說話的男孩子,而許勉,他的制約是不能做計算題。
金芒微微眯了眯眼睛,所以他們這一組小朋友剛好都是将來有可能獲得強大制約力的孩子?
白童話和孟小帆的制約都太苛刻了,所以他們的制約力必定不會普通,而許勉……隻看他才這麽點大就會嘗試去做計算題就知道了,他在這方面的天賦肯定不俗。
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爲老師希望作爲“同類”的他們能更心心相惜?還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在内?
然而卻沒有人來回答金芒的問題了。
總體來說,幼兒園的生活還是超乎了金芒的預料。當然,是預料之外的開心和快樂。
她發現,奇澤這個地方是真的很神奇。
大概是因爲所有人都被迫生來壓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自己不能觸碰的禁忌,這種情況下,又有幾個人是真正活得開心的?
所以,奇澤的人都很寬容,這種寬容是對所有人的。
也因此,金芒硬着頭皮跟制約這個小妖精磨合再磨合,每次把自己搞成了個金豆豆轉産戶。老師們一開始吓了一跳,但知道什麽情況後,卻沒有一個來勸她的。
因爲是她想要做的事情,所以老師們都選擇了尊重。
哪怕她還是一個孩子,他們也沒有那種“我可以幫你做主”的想法。
說實話,金芒蠻喜歡這一點的。
孟小帆因爲不能說話,大多是時候都很沉默,但是金芒能感覺到,他的沉默并不是發呆,他時時刻刻都在觀察着周圍的人。
許勉的話有些迷糊,但是金芒并不覺得他是真的迷糊。他總是懶洋洋的,話也不多,但卻很擅長抓重點。每次白童話情緒失控,抑制不住笑意的時候,他總能夠一句話讓對方平靜下來。
金太陽幼兒園的教學風格是很自由的,學校裏有着許多活動教室,每個活動教室裏都有一個老師坐鎮,這個老師他或許很擅長彈鋼琴,或許很擅長武術……隻要你感興趣,就可以進去找對方。
除了公共休息和遊戲時間,大家都是自由的。甚至你便是什麽都不想學,也沒有人會強迫你。
——奇澤的風氣就是如此。
金芒對唱歌跳舞不感興趣,但是感興趣的不能去,最後她常去的就是美術室、圖書室和棋室。
這固然是因爲這些是她除了體育項目之外比較感興趣的,更是因爲她覺得這三個地方都能用來跟制約展開拉鋸戰。
不論是畫畫、看書還是下棋,都是相對比較溫和安靜的項目,如此,她能夠在維持“運動”的情況下對抗制約。
金芒短期的目标是能夠自如的做這些小事而不引起制約反噬。
受到金芒影響,白童話、孟小帆和許勉也都開始“挑釁”制約。
白童話和孟小帆還好,白童話的面具使得她沒有辦法真正笑起來,而孟小帆……據說他已經做過聲帶手術,如今嘴巴上戴的東西并不是爲了抑制他說話,而是爲了防止他情緒上頭将舌頭咬破。但是許勉,他就有些危險了。
尤其有一次,旁邊一個小女孩問另一個小女孩一加二等于幾,小女孩蒙了下,下意識問旁邊的許勉:“一加二等于幾?”
“等于……”許勉的話還沒有說完,金芒就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瞬間,心髒仿佛被重敲了一記,金芒疼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她咳了好幾聲,喉嚨裏已經有了血腥味。
許勉有些無奈道:“隻是口算沒關系的,雖然制約也會反噬,但不緻命的,我要落筆做計算才是必死的。”
金芒翻了個白眼,“那樣也很危險好不好?”
“我有分寸。”頓了頓,許勉小聲道:“雖然會痛,但是也會很開心。”
一旁的孟小帆點了點頭,在便簽紙上畫了一個笑臉。
“你也認同我的話對不對?”許勉問道。
孟小帆再次點頭。
許勉抿了抿唇道:“我好讨厭制約,我也一點也不想要制約力。制約力是用自己喜歡的東西換來的,我一點也不想換。”
孟小帆也點頭。
白童話跟着道:“我也不想換,我其實可喜歡笑了。”
金芒不說話,誰又願意了?
“小果兒你不這樣認爲嗎?”許勉問她。
金芒瞥了批咀,“我認爲不認爲有什麽意思?又沒人讓我選。”
這麽一說,大家都有些蔫蔫的。放學回去的路上,白童話本來說要去金芒家玩的,但是她家裏來了親戚,白母一早就在小區門口等着她了。
金芒到家的時候,院子裏一片靜悄悄的,她也沒多想,隻以爲奶奶和外婆是在午休。
——她們年紀大了,偶爾中午會休息一會。
至于爺爺和外公,這兩人今天結伴去釣魚了。
就是不知道爸爸今天會不會提前回來,他前幾天一直在加班。按照金芒的觀察,金溪每次加班過後都會提早下班甚至休息幾天,她也盼着他能放假陪她玩。
“這就是你女兒?”隔着窗戶,常穎眯眼打量院子裏的女孩。“你打算讓她坐一輩子的輪椅?”
“我倒是想,但是她不願意。”金熙一臉無奈。
常穎這才生出興趣。
其實羊羊跟阿雪小時候很像,阿雪小時候也曾一度很怕大孩子,就像是本能那樣的害怕,但是突然有一天就不怕了。阿雪記得很清楚,那會還在上大班,阿雪在操場上玩的時候因爲太熱把外套脫了放到花壇上,然後回去上課的時候忘了拿,課後急急忙忙出來找——那時候家裏經濟比較拮據,丢掉一件外套真覺得是天大的事。然後當時就看到一個高年級生手裏拿着阿雪的外套(阿雪幼兒園跟小學是一塊的),當時真的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氣上去說:“這是我的外套。”當時心裏很忐忑害怕,結果對方愣了下道:“那還給你。”從這以後,阿雪就打開了新世界,覺得大孩子也是正常人,内心對他們的害怕完全消失了,還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小學期間,阿雪“兇”名在外,怼天怼地怼空氣,連老師都怼,還跟男生打過架。
所以有時候阿雪會迷茫,羊羊那樣真的是家長幹涉能夠起到作用的嗎?他是不是也需要一個契機?
但是……說實話阿雪都鬧不明白自己當初的腦回路,誰又敢肯定羊羊會跟阿雪一樣“幡然醒悟”?而不是一直懦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