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硯想了想道：“假設靈魂是沙子，那我們的身體就是裝着沙子的袋子，袋子破了，那沙子就會一點一點洩露出去。等到需要用沙子砌牆的時候，缺失的沙子會讓牆面砌不成。反之，若是牆已經砌好了，那袋子破不破都沒有什麽影響了。”
“所以，成年前一定要保持身體健全，成年後，身體是否健全就不重要了。”
金芒蹙眉許久，開口問道：“營養劑和天然食物除了口感上，有什麽區别嗎？”
她這會已經吃了兩年營養劑了，當然這種營養劑跟她在影視劇中看到的不一樣，并不是管劑的。就像是外面那些能夠以假亂真的綠化一樣，菏澤的營養劑也都可以以假亂真，除了烹饪成食物之後味道比較寡淡，其餘和天然食物沒有區别。
——據說也有管劑的營養劑，但那個很貴，是專供給部隊的，平民百姓要買到需要打申請，有特殊需求才能買到。
在金芒看來，營養劑代餐，除了味道有些差強人意，并沒有其他缺點。
便宜又實惠，一樣是填飽肚子，似乎區别不大？
“那區别大了。”卻聽龍硯道：“味道還在其次，主要吃營養劑會導緻體隋病變，雖然如今的醫療科技水平很發達，除了大腦其餘的身體部位都能換，但誰知道會不會運氣差上來就遇上大腦病變？”
“便是沒這麽倒黴，體隋病變一旦開始，就沒有終點，除非你不再吃營養劑代餐。這樣的情況下，病變蔓延到大腦是早晚的事情。”
他舉例道：“就像你思雨姐姐，她很小的時候就手腕骨病變了。若非如此，她家人也不會将她送到孤兒院來。因爲一旦病變開始，除非能夠供給天然食物，否則像她這種小時候就發病的，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好說。”
金芒不由驚訝。
龍硯口中的思雨姐姐叫魏思雨，和龍硯同齡，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子。她很少陪金芒玩，但金芒記得，自己小時候的衣服大多都是她洗的。
——孤兒院沒有員工，徐穎婉本來就是大小姐出身，莊媽媽年紀又大了，孩子們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的。隻有金芒，因爲年紀太小，她的衣服是其他大孩子幫她洗的。
其實孤兒院是有洗衣機的，不過孩子的衣服往往恨難洗，光是機洗根本就洗不幹淨，大家便習慣了手洗衣服，隻一些冬天的厚重衣物或者床單被單才會去用到洗衣機。
金芒之前并不知道魏思雨是體隋病變導緻的身體不健全，隻以爲她是跟其他人一樣意外導緻的殘疾。
周末，見太陽正好，一群放假的孩子紛紛将自己的被子拿出來曬。
金芒這會是跟着徐盈盈一起睡的，因此倒是不用特意曬自己的被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盈盈突然說不想上學了。
“不上學你要去幹嘛？”徐穎婉一愣，立時便蹙起了眉頭。
徐盈盈咬着筷子道：“我想出去打工。院長大小姐您的積蓄已經沒多少了吧？我的成績反正不怎麽樣，即便參加高考，也考不上什麽好大學。差的大學學費都不低，我上不起。”
“你才多大啊……”徐穎婉一時語塞。
她的積蓄确實不多了，以前徐家有錢，她念書也不努力，考了個普普通通的大學。以那個學曆，她即便出去上班，一個月也就四五千的工資。她倒是不嫌棄少，也願意去上，但她學的專業本來就跟自家原來的家族企業相關。業内基本都是徐家的熟人，她委實不願意整日被人指指點點。
因着這般，她這兩年就在網上開了家小店，賣點零碎的裝飾品，勉強也能賺個工資錢。
隻是孤兒院的孩子實在太多了，哪怕是處于義務教育階段的孩子，各種開銷也不少，她掙的那點真的不夠花，這兩年她的積蓄一直都在減少。
徐盈盈笑了笑道：“我同學說她大哥開的網店需要模特兒拍照，給的工錢雖然不能跟那些網紅模特比，但也比打工強多了，我想去試試。”
徐穎婉一愣，“你确定可靠？”
“應該可靠的。”徐盈盈道：“我那個同學的大哥也是我們班主任以前的學生，她幫我打電話問過了。”
徐穎婉沉默許久道：“你至少把高中畢業證書拿到手。”
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徐盈盈頓時點頭道：“我也沒打算放棄高中畢業證書。”
還以爲說完了，不想旁邊的江誠瑜也一臉遲疑地開口道：“院長大小姐……”
“你該不會也不想念書了吧？”徐穎婉瞪着眼睛道：“不成，你跟盈盈不一樣，你成績可好着呢。”
“不是……”江誠瑜抿了抿唇道：“我交了一個女朋友。”
哈？
金芒他們都睜大了眼睛。
徐穎婉還來不及生氣，就聽江誠瑜道：“我女朋友家很有錢，她說如果我答應入贅他們家，他們家就供我上大學。”
衆人聞言都一臉驚愕。
徐穎婉震驚之餘很快冷靜了下來，問道：“你那個女朋友長什麽樣子？有什麽身體缺陷嗎？”
“她長得挺普通的，有一點點胖，身體很健全，性格普普通通，不是壞脾氣的人，但也說不上讨人喜歡。”江誠瑜一臉平靜地道。
徐穎婉表情複雜道：“你考慮清楚了？”
江誠瑜點了點頭道：“我什麽都沒有，隻有這一身皮囊了。入贅不入贅的我也不在意，反正給我姓氏的人早抛棄我了，以後孩子姓不姓江都沒關系，至少這樣我能活得輕松一些。”
徐穎婉沒再說什麽。放在以前，江誠瑜這樣的選擇，她必是要看不起他的，但是如今……經曆了家族破産之後，她早已明白，尊嚴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是最無用的東西。
江誠瑜的選擇，固然不體面，但也不傷天害理。而且雙方都是自願，各取所需，談不上誰占誰便宜。
金芒都傻了，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