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聽榆眨眨眼，“你能先放開我嗎？”
商彧抿唇，其實是有些舍不得的，但又不想在這種時候惹惱她，還是往後退了一步，确認她不在樓梯邊緣了，才慢慢放手。
沒了周圍那種熟悉的氣息束縛, 裴聽榆覺得輕松了許多。
“爲了表達我的謝意，我晚上請你吃飯吧。”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
結果看了下周圍，她發現少了個人，好奇問，“哎，秦特助呢？怎麽沒看到他？”
商彧伸手拉起她的手腕, 往樓下走, “他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那吃飯……”
“我們倆一起。”
“可是……”
商彧似乎完全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拉着她下了樓就直接離開了學校。
在車上，裴聽榆問他想吃什麽，商彧結果反問她，她就脫口而出一句‘菲力牛排吧’。
“嗯，那就去吃牛排。”
“不是我請你吃飯嗎？你就說你想吃什麽就好了，别管我想吃什麽。”
“你想吃的就是我想吃的。”
“……”
溝通無效，她選擇妥協。
去餐廳的路上，她實在是沒忍住，在群裏和許梨、白君婳吐槽了今天一天的遭遇，那打字的速度，差點沒把手機上的鍵盤幹冒煙了。
等吐槽完了，看許梨和白君婳都在罵亞娜，她心裏的氣才順了不少。
最後才說起秦特助的事情，問白君婳有沒有興趣。
一聽帥哥, 白君婳當然有興趣了, 當即就問有沒有照片。
裴聽榆思忖了會，她剛剛确實是沒有什麽條件可以偷拍到秦特助啊。
有點可惜。
等到了餐廳，點了餐，裴聽榆閑來無事，就沒忍住打探了起來，“哎，商彧，秦特助到底是不是單身啊？之前談過幾個女朋友？是京都人嗎？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
“他有女朋友。”商彧擡眸，一臉認真，“明年打算結婚了，都已經和我請好婚假和蜜月假了。”
“哈？”
裴聽榆一臉失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好吧。”
商彧忽然覺得有些頭疼，這小丫頭好像比他想象中要野，有點不好管教。
“你問這些做什麽？”他問，“想幫秦特助做媒？”
“關你什麽事。”裴聽榆不領情的撇撇嘴，把這個惋惜又重要的消息告訴了白君婳。
白君婳倒沒覺得多可惜，反正她也是興緻缺缺，感情這事反正講究的是緣分。
七嘴八舌間，就問起了裴聽榆和商彧現在是什麽個情況，是不是複合了。
裴聽榆想都沒想就否認了。
但許梨和白君婳顯然不信，覺得他們就算現在沒複合，離複合估計也不遠了。
她依舊否認, 心卻慢慢沉下了。
有種無法言說的郁悶。
吃飯途中，她手機響了，是蕭冉發來的消息，說的就是她在學校論壇發的那兩條動态裏引起了多大的效應，現在學校的風向都開始往她這邊倒。
這和她先前預料的一樣，都在情理之中，她一點也不意外。
所以也隻回了兩句就沒再繼續聊了。
倒是Facebook上兩分鍾内，收到了四五條消息。
都是布瑞恩發來的。
她猶疑了兩秒，還是點進去了，昨天晚上布瑞恩就給她發過消息，也是因爲自己連累了她而真誠道歉的，她昨晚頭有點疼，睡得也早。
也沒心情去和他周旋，所幸就沒有回了，今天事情一多，把這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布瑞恩現在發來的消息是關心她的，有沒有事，問她在哪裏。
她思忖片刻，打字回：【我沒事，這事不怪你，是亞娜的問題，我和朋友正在外面吃飯。】
布瑞恩的消息回得很快：【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受傷？你在哪，我過來找你好嗎？】
她：【沒有受傷，吃虧的是亞娜，謝謝關心。】
後面布瑞恩又發了兩條，倒不是堅持要來找她的，而是告訴她，他會親自和亞娜去說清楚的。
亞娜看她不順眼也不完全是因爲布瑞恩，但說他是個導火索也不爲過。
他要如何和亞娜去說，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所以後面也沒再回消息了。
坐在她對面的商彧見她不知道和誰聊天，聊得特别起勁的樣子，抿抿唇，還是沒忍住問道，“布瑞恩，是那天晚上送你回來的男孩子？”
聞言，裴聽榆擡眸看向他，稍稍反應了會，才後知後覺地點頭，“嗯，對啊。”
“他在追你？”
“嗯。”裴聽榆漫不經心地應，單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咀嚼，“恰巧，亞娜又喜歡他，然後，我就成她眼中釘了呗，本來原先我和她在一個宿舍的時候，她就不待見我。”
“現在看堂堂物理系系草也追着我跑，她心裏就更不平衡了。”
她歎了口氣，感慨道，“不過，布瑞恩确實挺不錯的。”
長得奶，個子高，還溫柔體貼。
昨天還給她送過早餐和下午點心來着呢，但怕她不喜歡，把東西放在她位置上就走了。
就是比她小四歲多。
這點……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他一口一個‘姐姐’的畫面，忽然覺得，這弟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這‘姐姐’喊得是有點上頭。
看她那副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麽而笑了的樣子，笑得還那麽甜。
商彧蹙了蹙眉峰，“他比你小吧？”
“嗯，對啊，四歲多吧，還差兩三個月就五歲的樣子。”
“你和他不合适。”
裴聽榆聽言，忽然就坐直了身子，她可以自己這麽認爲，但商彧這樣說，她就非得要和太辯一辯了。
“哪裏不合适？人家長得帥，皮膚白，還會打籃球，性格也很好，顔值方面和我可以說是旗鼓相當的，而且人家還是物理系的才子。”
“年紀小的男孩子，不成熟。”
“他還好啊，挺會照顧人的，昨天還給我帶早餐來着。”
“男孩子追人時當然會用心一些。”
“那也是分人好不好？不見得和弟弟交往就不是好事了。”她繼續擡杠，還有理有據，“而且，他也沒小我多少啊，就四歲……而已，五歲都不到。”
她其實還想補充一句‘你還大我七歲呢，我當初都沒嫌棄你是個老男人，還不是滿世界追着你跑嗎？那我有什麽資格去嫌棄一個喜歡我的弟弟呢？’。
但她到底是忍住了，也不知道是因爲顧及商彧的心情，還是覺得這話會貶低自己。
商彧歎口氣，望着她的神色裏多了幾分認真，語氣卻頗爲無奈，“聽榆，你認真的？覺得是他也可以？”
“幹什麽？你問這個幹嘛？”
她心底‘咯噔’一響，太明白他那種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商彧這個人溫柔随和，但也特别認真，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個老固執，太容易認真，老氣橫秋的。
通俗點來說，就是爹系男友那種類型。
但平時玩笑倒是開得起，就是在他認真的時候，最好别開玩笑，不然後果自負。
明明已經分手那麽久了，也沒想和他再複合了，可現在看到他這個表情，她還是止不住心虛，有點沒底。
“沒事，先吃飯吧，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商彧望着她數秒，緩緩收回視線，聲音放輕了許多。
裴聽榆動了動唇，心底某處正在瘋狂悸動，可還是按捺住了。
他是不是想放棄追她，求和，這一點，她已經無所謂了。
反正本來就不可能了。
等吃了這頓飯，他們就能橋歸橋，路歸路了。
接下來，她一直默默吃着東西，沒有再開口說話。
等吃得差不多，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路上順便就把單買了，省得等會他搶着買單，她又要繼續欠着他一個人情。
就會很難受。
吃過飯後，兩人走出去，一陣寒風襲來，裴聽榆打了個哆嗦，搓了搓胳膊。
她今天還特意穿了個風衣，裏面也是一件修身的薄針織打底，但還是扛不住巴黎秋天夜晚的冷風。
剛瑟縮完，肩膀上忽然一重。
商彧把他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一股熟悉的暖意緊緊将她包裹住，一點點驅趕走身上的寒意。
“巴黎的秋天冷，白天和晚上溫差比較大，多穿點，這個季節容易着涼。”對上她略顯詫異和呆滞的目光，商彧對他柔和一笑。
裴聽榆想着前兩天他好像也是這樣和她說的。
而且，他那件外套倒現在還挂在自己的衣櫃裏，他上次并沒有拿走。
看着肩上披着的外套，裴聽榆将身上的衣服重新塞到他懷裏，“還是算了吧，你還有一件在我那裏呢，到時候越放越多，你沒衣服穿了怎麽辦？”
“再買就是。”商彧笑了笑，輕聲回。
“你是錢多的哦。”她翻了個白眼，忽然想起來，“也是，你開銀行的，肯定有錢。但我也不能留那麽多男人的外套在家裏啊，以後我男朋友，或者你女朋友生氣怎麽辦？快點接着。”
商彧接過外套，輕輕抖了抖，重新披在她肩上，手沒松開，将她拉近一些，微微傾身。
“你現在這樣凍着自己，我會生氣。”
“……”
見她沒有反駁，商彧緩緩松開了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兩人上了車，暖氣流通，裴聽榆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突然喊道，“商彧。”
“嗯？”
“你什麽時候走？”
“去哪？”
“回京都呀。”
“暫時不會回去。”
“那你國内的公司事情怎麽辦？”
“E.S不止我一個人。”
裴聽榆張了張嘴，其實想問，他是不是因爲她才留下來的，但想着他以前那麽忙，恨不得24小時連軸轉，好像不太可能爲了她停滞手裏的工作。
也怕自作多情，讓他覺得自己還放不下他，對他還有遐想空間。
所幸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就當他留下啦是有公事吧。
畢竟E.S的總部在法國呢！
“是爲了你。”商彧好像有讀心術，就簡單瞥了一眼她，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直言不諱道。
裴聽榆猛地側眸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
“公司沒什麽大事，也就前兩天有個秘密文件被洩露出去了，出了點狀況，損失有點高。”
這其實也是變相的和她解釋前兩天沒有去找她的原因。
他頓了頓，繼續道，“聽榆，你很重要，比工作重要。之前是我不對，因爲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很抱歉，你離開後，我一直在反省，也在後悔，沒有好好珍惜你。”
“我這次來巴黎，主要原因是你，我想把你追回來，所以……能給一個機會嗎？”
裴聽榆微愣，雙目有些呆滞，緩緩閃出了淚光，某一處神經也在被持續拉扯着，“所以，你來找我，其實隻是因爲自責，後悔而已。”
并不是因爲喜歡，或者愛。
或許這後悔和愛看似沒什麽太大的區别，可她不這樣認爲。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商彧明确的愛，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因爲責任，或是因爲形勢所迫才想和她在一起。
那樣不僅她不開心，他同樣也不會快樂的。
當初分手，她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情才離開的。
商彧此時其實不太明白她的邏輯思維，但能清楚看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失望神情。
“聽榆……”
“商彧，你對我沒有什麽責任可言，當初是我心甘情願倒貼的，你……”
“我也是心甘情願想追回你的。”商彧皺眉，所幸就将車子停在了路邊，解開安全帶，認真望着她，“你爲什麽會認爲我是抱着不情願的心态來找的你呢？”
裴聽榆動了動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裴聽榆，我三十好幾的人了，隻要我不願意，沒有人能強迫得了我，懂嗎？”商彧伸手握住她的手，“包括我父母，他們都不可能把任何想法強加在我身上。”
“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你當初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喜歡我，現在來找我複合，是因爲你愛我嗎？”
她不相信，以前都不愛她的人，會因爲分手後，突然愛上她。
對現在的她來說，愛情已經不是全部了。
以前那個戀愛腦的自己，已經和那個意外流失的孩子一塊消失不見了。
商彧張了張嘴，他很想說一句‘嗯，我愛你’，可這種情況下說出來，隻會顯得太過虛假了。
她也不會相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