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環山有兩條上山的路,一條是走台階,最頂上就是重光寺,還是一條是山路,到的是寺廟的背後,那兒是一個很高的山坡。
兩人選擇走山路,在山坡上看日出的景色會更好。
走上去的時候, 風清越腿都軟了,但當看見眼前景色的時候,便覺得所流的汗都值得。
山坡很高,地上長滿了野草野花,眼前的視野開闊,一覽無餘。
遠山的星河在黑夜中閃爍, 天上的明月散着柔和的亮銀光芒。
風清越驚喜的笑着:“原來星星可以這麽美。”
江聿野站在她的身側, 夜風撩起他額前的碎發,他側頭看向風清越,她的眼底有星星,璨若星河。
他眸光柔和,又看向遠方。
是很美。
星河滿目琳琅,可你是逆着風跑的星光,燦爛奪目,遙不及你。
星星與月亮坐落于山崗,遠方的光亮得仿若映入了海棠。
赤紅的光很亮又很暖。
這是新的一天,江聿野看着火紅的太陽,眼裏有些恍惚。
風清越轉過頭,對着他笑:“江聿野,太陽出來了, 許個願吧。”
他眨着鳳眸, 語氣有些疑惑:“許願?”
風清越點着頭,深吸一口氣對着日出喊道:“我一定要上京醫大,我要用我畢生的學識去研究抗癌的藥品,願所有人平安,不會再因爲癌症痛苦。”
因爲見證過癌症病人的痛苦, 她的奶奶就是被胃癌帶走,每一次化療都是折磨,見過人間疾苦,她就想用自己的雙手撫平一些傷害。
山間有回音,一圈一圈的擴散,到最後歸于平靜。
風清越彎着星眸,笑露出臉頰旁的兩個小酒窩:“你呢?”
她笑得明麗,竟比這初升的太陽還耀眼幾分,美好得他想藏起來,最好能藏一輩子。
“我啊。”江聿野嗓音輕淺帶着啞意:“我的理想,航天工程師,這是個很浪漫的職業,尋找星系,探索浩瀚無垠的宇宙。”他看向風清越慢慢道:“再加一個,在月亮上種玫瑰。”
太陽躍然升起,在兩人身上渡上了一層光。
風吹亂風清越的發絲,她語氣堅定道:“無論以後的路怎麽艱難,也要堅持往下走,這個路口沒有花,下一個路口總會開滿鮮花迎接你的到來,江聿野, 人活着并不難,難的是好好的活着,過去的就不要再惦念了,往前看,有一條獨屬于你的花路。”
他說了,他隻想聽風清越的話。
她啊,簡單站着就能驅散他心中的陰霾,是燦陽的光亦是深淵的救贖。
把他從爛泥裏解救,讓他同樣站在光下,告訴他,做個好人。
江聿野輕點着頭:“好。”
“畢業以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風清越繼續笑道。
一個關于,我也喜歡你的秘密。
……
國慶假期很快結束,高三級的學生學習氛圍更加緊張。
而風清越除了學習,還要被推薦去參加各種市競賽,因次次拿第一遠近聞名,陳松宜的名氣不比她小,偶爾有幾次跟風清越一起拿了第一。
江聿野的成績在高三上學期第二次月考進了前一百。
孟餘餘進步吓得那群老師都以爲她抄襲了,誰能從前四百一下飛躍進了前二百?
成績下來的時候,孟餘餘拉着陳松宜踮腳往公布欄上看。
聽見他們談論她,孟餘餘第一次有了自豪感。
原來這就是被衆人關注的感覺,言語間都是對她的佩服。
可能隻有這樣的結局,才能配得上她在學習上流的汗水,很多次她都想放棄了。
因爲學習壓力大,她都消瘦了不少,甚至她爸都讓她别學了,他有錢給她買個學校讀。
如果是以前的孟餘餘,想也不想直接就答應了,但是現在她不單單是學習,還是爲了更接近陳松宜。
做一個足以站在他身旁,跟他匹配的人。
十一月初,臨城下了初雪。
他們都換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
十一月二十五号這天,是風清越滿十八歲的生日。
除了楚梧桐和秦俊宇,去年給她過生日的朋友都還在。
秦俊宇很久沒有出現了。
孟餘餘提起他就一肚子氣,并且把他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中途秦俊宇去她家找過她一次。
孟餘餘沒忍住給了他一巴掌,從那之後,秦俊宇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帶着大蛋糕,蛋糕由陳松宜幫忙拎着,天空還飄着雪,兩人都穿得很厚實。
見風清越來開了門,孟餘餘笑着道:“清清,十八歲生日快樂!”
風清越看着兩人,孟餘餘喜歡紅色,穿的衣服顔色大多都是紅色,非常亮眼,她笑容溫暖燦爛,陳松宜清清冷冷站在她的身後,面色平淡。
風清越側開身,笑道:“謝謝,你倆進去坐着,外面冷。”
孟餘餘點着頭往裏面快走幾步,回頭看見陳松宜依舊慢吞吞的,于是轉過身去他身後推着他走:“哎呀,你怎麽走這麽慢,好冷好冷,快進去暖和。”
安雨棠,方舟原宇都拎了禮物來。
江聿野是最後一個到。
他到的時候黑色的長大衣上蓋滿了風雪,他手裏拿着一條紅線編織的手鏈,上面串了一顆褐色的珠子,看着很樸實也沒什麽特點。
方舟見狀,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的拿過來看了看:“聿哥,這串手鏈還真被你求到了?”
江聿野一把奪過,塞進了風清越的手中:“關你什麽事,不該你知道的事少打聽。”
方舟輕咳一聲,坐在椅子上閉了嘴。
原宇嗤了一聲,撇着嘴:“這有啥不能說的,隻是,聿哥你信佛嗎?這玩意好像寺廟才有吧,那顆珠子,好像叫什麽菩提,保人平安的。”
對上風清越的視線,江聿野面色不變的道:“誰沒事還去寺廟求這個,我在路邊買的,看着好看就給你帶來了,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找個盒子裝好就行了。”
說完,他就把有些濕的大衣脫了,露出裏面褐色的高領毛衣,因爲頭發也有些濕,他借了吹風機,去衛生間裏吹頭發。
孟餘餘去幫着從廚房端菜,原宇開着飲料,方舟幫忙擺碗筷。
風清越低頭看着手鏈,在珠子的内側看見了兩個字。
重光。
這條菩提手鏈出自重光寺,哪兒像他嘴裏說的,從街上買的路邊攤。
她把手鏈戴到她右手腕上,拉着衣袖遮擋起來。
這場生日聚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
衆人臨行之前,原宇打着酒嗝道:“家人們,我,嗝,我有個消息告訴你們。”
見所有人都看向他,原宇臉色绯紅,咧着嘴笑,隻是這笑容跟以往不同,莫名有些悲傷在裏面。
“今天過後,我就不會再去學校了。”
孟餘餘也喝了點果酒,她臉蛋也微紅,聞言睜大眼眸問:“你不讀書了?那你去哪兒?”
原宇歎了一口氣:“去當兵,反正我也不是讀書的料,也不可能像聿哥一樣天賦異禀,認真學一兩年還真把成績追上來了,我沒有這個恒心,還不如另外謀一條出路,當兵挺好的,要是運氣好,能上軍校呢。”
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些不舍:“隻是可惜,不能跟你們一起畢業,一起拍畢業照了,還說高考前夕一起去重光寺許願,你們代替我許一個吧。”
衆人默,原宇的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他們還沒能消化。
過了一會兒,方舟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鄭重道:“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隻有兩年,但我跟聿哥一直把你當朋友相處了,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們都萬分支持,要是有空,記得去京都找我們叙舊,我們一直都在。”
原宇眼眶有些熱,他吸了吸鼻子,才沒讓自己哭出來,他一個大男人,被這麽幾句煽情的話弄哭了,他的臉還要不要。
所有的不舍與離别皆化在杯盞中,他舉起手中的杯子:“來幹一杯,爲了夢想,全力以赴。”
江聿野舉起杯,跟他碰了碰,慢慢道:“一路順風。”
“幹杯!”
聚散離合是人之常情,他們有屬于自己的方向,總有分别的一天,隻是在離别的路上别忘了還有這麽一份真摯的友情。
回首看的時候,溫暖了你整個青春。
送别他們以後,風清越就開始打掃家中的衛生,她看着鍾表上滴答走着的時間,時間過得真快,從今天開始,她成年了。
方舟蹭着江聿野的車回碧海小區。
車裏開了暖氣,江聿野把外套搭在身後,穿着毛衣,大掌握着方向盤,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車子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
方舟側頭看着他,有些不解:“你那求來的手鏈有什麽不能說的,你不是聽說重光寺那個雲遊的大師回來了,你才去的嗎?”
“啧,你以前可從來不信這些的,現在不是許願就是求佛,這麽玄乎。”
江聿野修長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有規律的輕點着,他看着還有一分鍾的紅燈,淡聲解釋:“第一個是我自己許的願望,第二個是爲她求的,這玩意想信就信,求個心安罷了。”
“這個手鏈,我是在半道上拿到的,正好遇見那個和尚,邋裏邋遢的,見着我就把菩提手鏈遞給我,問我是不是來求這個。”
“你運氣這麽好?一去就遇見了那個大師了?”
“嗯。”紅燈停,江聿野駕駛着車子前行,他微微擰眉:“我倒覺得他不像個和尚,比較像神棍。”
方舟笑了笑,沒在和尚這兒細究。
……
原宇走了,他們因爲上課都沒能去送他。
臨近期末,天氣也越來越冷。
雪下得也大,所以,學校晚上的晚自習都停了,讓他們正常上下學回家。
這次學校取消了元旦彙演,今年的雪下得比去年厚,如果搞活動,時間會很晚,學校很難保證學生們的安全。
合計一下,幹脆就先不辦了。
他們的期末考試定在一月十七号,考完以後還要再上一個星期,放得比高一高二的都晚。
他們要考三天,考完第二天繼續上課。
直到一月二十七号才放寒假。
在學校期間,他們就知道自己的成績了。
除了一二名沒有變化,其他人的變化很大。
江聿野已經考到全校89名,他現在都不需要風清越再給他補課,但爲了能多跟她說說話,江聿野都會故意拿很多題目去問風清越。
孟餘餘的成績從前年的倒三考到全校135名。
她爸高興得給了她一張裏面有十萬的銀行卡。
以往孟餘餘要有這麽多錢,早就買買買了,但這次她存了下來,因爲更接近了陳松宜,她才了解了他的生活。
他是再組家庭,媽媽帶着他進了邵家。
邵家一開始不接納他這個拖油瓶,是連雨晴苦苦哀求,才把陳松宜帶上的,期間,邵家不會給陳松宜身上用一分錢。
他的經濟來源,全是他的獎學金。
孟餘餘這才知道,他爲什麽會這麽拼命的學習,因爲他沒有錢,他的自尊不允許他低頭去用邵家給予的施舍。
所以隻能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努力去賺錢,去脫離邵家。
孟餘餘也是這一刻才明白,錢真的來之不易,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她也學會了存錢。
放寒假的兩天後,顧冉峤從國外回來了,但是路以昭沒有回來。
他還在國外的醫院治病,心髒還沒有移植。
顧冉峤此次回來,一是爲了陪風清越過新年,第二件事就是碧海小區的監控有進展了。
因爲是加密文件,爲了不洩露出去,顧冉峤還是決定拿回來讓風清越自己打開。
顧冉峤把U盤給風清越:“清清,關于你奶奶那次去世的真相,全部在這個裏面,我的那個黑客朋友已經離開臨城了,你自己打開看看吧。”
風清越眼睫輕顫,伸手接過,插進了筆記本電腦裏面。
找到監控文件,輕點兩下,畫面一下就出來了。
林老太從林涵家出來的時候,林涵臉色陰鸷的站在門口,兩人因爲一張照片,一路拉扯到樓梯間。
林涵拼了命的去搶,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她的手下意識把林老太推了下去,搶到照片時,林老太也跌下去摔死了。
林老太在死的時候,還看着林涵手中的照片。
所有的真相全部在這兒,跟她猜想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偏差。
風清越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腿都坐麻了,她擡頭看着窗外的景色,天有些黑,雪還未化,天氣有些冷,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跟林老太窩在沙發上烤火看電視。
一眨眼,她奶奶已經去世這麽久了。
風清越拿出U盤,又關上電腦。
看了一眼準确的時間。
一月二十九号,晚八時整。
在二十天之前,林涵才過了十八歲成人禮。
風清越的手攥着U盤又緊了幾分。
林涵,恭喜你,成年了。
這幾章的節奏都很快,不建議跳讀,快進入都市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