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顯低笑一聲，眼裏浮現懷念的情緒：“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我的性子倒是跟你一樣，青春時期在臨城也混得很，把人打進醫院更是家常便飯，那時候我爸都氣得把我趕出家門了。”
江聿野黑眸裏劃過詫異，主要是方顯的形象太過謙謙君子了，很難想象以前他也是校霸一樣的存在，這跟他的形象一點也不符，他擰着眉問：“然後呢？”
“後來啊……”方顯眸光溫和，看向車窗外：“後來我認識了一個姑娘，她打架比我還狠，我初遇她的時候，她還在跟狗搶食，我嘲笑她，她跟我打了一架，我輸了。”
“我人生第一次輸，當時挺氣的，又覺得丢臉，想找回場子，但那姑娘咬着牙恨不得從我身上撕咬下一塊肉，後來熟悉了，我才知道她叫宋知歡，因爲家裏窮她的母親跟别人跑了，留下個癱瘓的父親讓她照顧，她跟野狗搶食是因爲那狗偷了她攢錢買的豬肉，那是給她父親補身子的。”
“因爲我的出現導緻豬肉被狗搶跑了，她倒是記仇，恨了我一年，後來我給她賠罪一年，她才原諒我的。”
方舟也好奇的轉過頭：“哥？你什麽時候有喜歡的姑娘，難怪你都三十二歲，還不找對象，媽急得都白頭發了，原來是找着嫂子了，她在哪兒？什麽時候帶回來看看？媽現在隻要是個女的就可以了，也不在乎家世什麽的。”
路邊的霓虹燈閃爍，方顯的眼裏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劃過一抹哀傷：“她去世了。”
“死在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因我而死。”
方舟愣了一下，車裏的氣氛沉默了下來，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江聿野，笑道：“在她死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打架了，不混了，不惹是生非了，她死之前說如果我跟她總得有一個活在光亮裏，她希望這個人是我。”
“她說其實我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因爲我跟她一樣狠，她喜歡溫潤，愛笑，幹淨的男生。”
江聿野鳳眸微睜，心裏有些震撼，所以方顯原來不是這個樣子，而是變成了宋知歡喜歡的模樣。
這件事，方顯是第一次跟他們說起，因爲他在江聿野的身上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他不想少年因爲沖動而毀了自己，會後悔痛苦一輩子的。
他輕輕吐氣，再提起宋知歡的時候，她的面龐在他腦海裏依舊很清晰，十四年過去了，他從不敢忘記她。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會對年少輕狂的自己說，安安分分的生活，不會去招惹道上的大哥，我那個年紀憑什麽跟人家鬥啊？知歡爲了救我，替我擋了子彈，死在廢工廠裏面。”
“阿野，你想想如果你喜歡的人，因你喪命，你又會如何？”
江聿野腦海裏劃過風清越的面容，她彎着眼睛臉上帶笑，他手指慢慢蜷起握拳，喉結上下滑動，片刻才啞着聲音道：“我會瘋。”
他斂着眉眼，開始沉思，風清越爲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不要打架，不要當混混，或許這就是原因，她知道他混，身邊很危險，會招惹上大麻煩，所以才會一直遠離他。
江聿野突然有些後怕，如果因爲他招惹了龍哥，而這一切又報複在風清越的身上，她要是真出事了，他會瘋的。
“少年肆意是本性，但是該低頭就低，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格局，直到你有能力弄垮他的時候，該跪的就是他了，阿野，沒人能次次救你。”
方顯的一席話，江聿野聽明白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一口濁氣：“顯哥，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麽沖動的就踏進别人布置的天羅地網，如果……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低頭的。”
方顯倒是希望他真的能懂了，人不能感同身受，他的經曆隻能報應在自己身上，那個時候就算後悔也沒用了。
……
爛尾樓
在方顯一行人走後，龍哥一腳踢白紙上，晚上多風，白紙被吹得到處都是，倒像是給人送靈一樣瘆得慌。
“方顯就是故意來拆老子台的，還帶這麽多人給老子下馬威呢，我倒是小瞧他了，短短十四年，他成長得這麽快，以前的毛頭小子長大了，倒是沒有以前沖動了。”龍哥冷笑着出聲，聲音讓人不難聽出憤怒。
“所以現在怎麽辦？”林子康從後面冒頭：“當年我進監獄的時候，方顯才十五歲吧？當時走私的主事人有三個，風嶼抓到兩個，清理了那個團夥一大半的實力，最後因疏忽被其手下射死，還有一個主犯負傷逃走了，後來被方顯送了進來，直接執行死刑，走私團夥剩下的人好像都被方顯送了進來。”
“沒錯，方顯就是招惹了上了這位大哥，最後心上人替他死了，從那以後他倒是變了，不過也厲害，花了兩年讓那人徹底落網。”龍哥微微眯眼：“提到風嶼，他當年藏着的孩子是不是被找出來了？”
想到風清越，林子康明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出來了，在一中讀書，我們那代人的恩怨就不要再牽扯在他孩子的身上了，已經過去了。”
龍哥撇了一眼林子康面無表情的臉，哼了一聲，當年的事龍哥并沒有參與進去，僥幸逃過一劫，風嶼跟他無冤無仇，他也犯不上去找那小姑娘的麻煩。
隻是可惜了，江聿野沒廢。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響鈴大約十秒後才被接聽，男人優雅的聲音響起：“完事了？”
龍哥抽着雪茄大煙，面前煙霧缭繞：“江二爺，出了點意外，江望被救走了，你說讓江聿野殘這件事也沒成，打到一半方顯帶人來救了。”
遠在京都的江晨逸手拿着電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京都繁華的盛景，他一手推了推金絲框眼鏡，儒雅道：“又是方家？還真是有點讨厭，江望不成氣候，廢不廢他都沒什麽問題，江天雄想培養的下一代接班人隻有江聿野，他遺書都拟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