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顔坦然地笑,眉宇間竟恍然有幾分少年氣:“是啊。”
右繁霜眉眼彎彎:“你好喜歡破壞人家家庭,是和你媽學的嗎?”
蘇承顔隻是輕嗤:“族譜上她可不是我媽,族譜上根本沒有她的名字,說起來,以前我也很努力地讨好過蘇憂言的母親,隻可惜席媞不喜歡我。”
右繁霜的眼睛明亮, 卻隻是看着他不說話,蘇承顔挑眉:“你在想什麽?”
右繁霜笑着,小虎牙讓她看起來無比天真:“我在想能不能給你一巴掌。”
蘇承顔滿不在意道:“你都能給我媽巴掌,對我又有什麽顧忌?”
右繁霜笑呵呵的,明眸皓齒,笑顔清澈:“這算什麽,你偷換概念才叫有一套, 當小三還得看你。”
蘇承顔頗有耐心:“怎麽說?”
右繁霜的笑似乎都是冰冰涼涼的, 隻是乍一看溫柔可親:“你口中所謂的讨好,難道不是趁着她病入膏肓,故意替你媽去氣席媞嗎?能被你美化成這樣也确實是個本事,你毒死蘇憂言也是蘇憂言狠毒,你費盡心機害他,也是蘇憂言逼你的,你一切都出于好心,是我們看不起你私生子的身份導緻你不慎做錯的,如果少年時期你沒有迫害蘇憂言,那三年你沒有害他差點一輩子都站不起來,那蘇憂言受過的苦都是他自己有病作的嗎?”
蘇承顔也隻是溫和地笑笑,桃花眸長而光滟,含着水氣:“一不小心被你發現了。”
右繁霜把那根煙扔進了垃圾桶,攏了攏披肩看向他,玉白的面龐像一朵海棠,明知淡漠無香, 依舊讓人忍不住想去嗅一嗅。
右繁霜笑着,聲音裏卻毫無笑意:“看你笑好想給你一巴掌。”
蘇承顔擡眉:“這張臉這麽像蘇憂言,你一點都不覺得憐惜嗎?”
右繁霜隻是笑:“你這麽可惡的人, 用着像他的臉,我隻覺得惡心至極。”
蘇承顔對于她的侮辱照單全收,他唇角彎起:“好吧,惡心,最好不要對我有一點動情或者憐愛,不然你就會反過來覺得我很慘蘇憂言很瘋。”
右繁霜擡步,路過蘇承顔沒多久,忽然又折回來,蘇承顔含笑:“落下什麽了?”
話音未落,清脆的巴掌聲“啪”地響起,蘇承顔俊面上霎時一個淡粉的巴掌印,右繁霜收回手,風微微吹起她的白裙裙擺,她的嘴角向上,笑着輕飄飄道:“滾遠點。”
看似人畜無害,空有美貌,但都是白玫瑰居高臨下的假惺惺。
蘇承顔舔了舔下齒, 指尖撫上火辣辣的側臉,笑意戲谑:“聽不得我說蘇憂言壞話?”
右繁霜拔步就走,蘇承顔卻道:“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飯, 可以嗎?”
右繁霜腳步微滞,卻沒有回答直接就走了。
蘇承顔捂着臉,想起她剛剛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露出笑意。
右勝庭和蘇憂言面對面坐着,右勝庭的面色微微發灰,頭發看起來白了一點,臉頰略平了些,但在定制的精緻西裝包裹下,還是那個商業大鳄,似乎沒有任何區别。
聽蘇憂言說是林诤主導了整件抄襲事件的發生和高潮,右勝庭有些愣住了。
在此之前,他以爲林诤的性格和田雲绛相近。
右勝庭忽然意識到,林诤的性格似乎有些強勢,也果斷,抓住了一閃而過的時機,化險爲夷還炒作了新品牌,這樣的思維很适合在商場上搏殺。
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是他的親兒子。
蘇憂言的面色始終平淡:“Hoar的事情您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利益最大化這件事,至于在歐洲市場被Danica打壓的事情,不過是小事。”
右勝庭忽然覺得有點頭暈,不敢久留,聲音寬厚溫和:“那就好,既然這樣,爸爸就先走了,公司還有事情等着爸爸去處理。”
蘇憂言也不知道爲什麽,下意識就想多留右勝庭一會兒:“您不見見霜霜嗎?”
左施立刻在背後扶右勝庭一把:“最近新産品開發出了些岔子,右董不能久待,還得回去處理。”
蘇憂言站起身來準備送右勝庭:“既然這樣,就不多留您了。”
右勝庭擺擺手:“不用送,你忙吧。”
右繁霜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右勝庭的身影了,蘇憂言看她左顧右盼的,溫聲提醒:“剛剛回去了,念歡最近有事要處理。”
右繁霜有些失望,蘇憂言攬住她的肩膀:“去試一下新設計吧,我都讓人拿過來了。”
推開隔間的門,裏面是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擺滿了新的設計,牆上有整面的鏡子,蘇憂言将門關上,取下一條淺綠色的長裙給右繁霜換。
右繁霜像個娃娃任他擺弄,蘇憂言看了一眼,把右繁霜抱到鏡子前讓她看。
綠色太淺,右繁霜看着覺得有點顯得人肉肉的。
蘇憂言看着她身上的裙子道:“如果顔色更深一點,材質更硬質,應該會更顯白顯瘦一點。”
右繁霜好奇道:“可是這個顔色很好看,我平時也有這個顔色的衣服。”
蘇憂言給她把頭發撩起來,認真編好,墨發在他指尖穿梭:“不是你的問題,材質不夠合适,嫩綠太淡了,竹青應該更合适,裙褶改成竹葉褶。”
蘇憂言替她綁了一條辮子,墨色如青鴉,她的頭發細而軟,松散慵懶,像是輕紗,不顯得土反而清麗脫俗。
蘇憂言回身去取了一條竹青的直裙給她換,果然效果好了很多。
右繁霜看了那一排衣服一眼,深深淺淺的綠:“這次的主題是綠嗎?”
蘇憂言笑:“霜霜聰明,之後Hoar會出一本時尚雜志,每個月都會發行刊物,這一批設計應該是第一期的内容之一,畢竟霜霜最适合綠色。”
右繁霜了然,她看向那些各色各樣的綠:“這些綠都有名字嗎?”
蘇憂言低頭給她扣扣子:“當然,嫩綠、柳黃綠、竹青、青蔥、蔥綠黃青、油綠、綠沈、碧色、碧綠、豆綠、青碧、豆青、缥、松花綠。”
蘇憂言倒背如流,右繁霜追問:“缥是什麽顔色?”
蘇憂言給她弄好衣服,握住她的肩膀,看鏡子裏的他們,鏡子裏的右繁霜像被雨洗過的月色:“綠色而微白。”
“石青呢?”
“淡灰綠色。”
蘇憂言看了一眼她周身,直接從剛剛不合适的那條嫩綠長裙上剪了一條長帶出來綁在她發上,身上綠色有了深淺,瞬間就活了起來。
右繁霜看得出來,他在認真用每一件本來就很适合她的衣服搭配出最完美的效果:“那這些不合适我的會怎麽辦?它們已經很好看了,隻是有些不适合我而已。”
蘇憂言的手掌搭在她腰上,右繁霜背對着他,他看着鏡子裏的她,低沉的聲音纏繞在她耳邊:“改,改到合适爲止,如果不合适隻能說明和Hoar的理念不協調。”
右繁霜在他懷裏,仰頭看他:“爲什麽要适應我,Hoar的理念不是宣傳國風嗎?”
蘇憂言的眸子漆黑如潭,輕輕将她的辮子撩到她身前,漫不經心道:“Hoar的理念是蘇憂言愛右繁霜。”
右繁霜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抿着唇露出笑意,她轉過身把腦袋在他懷裏蹭蹭,像小獅子一樣,嘿嘿傻笑,調侃他:“你好浪漫啊。”
“這就浪漫。”蘇憂言輕笑,看她把頭發蹭得有點亂,順手給她捋捋:“下次見面可以多給蘇承顔幾巴掌,更浪漫,霜霜打得太輕了。”
右繁霜擡頭,忽然有點慌亂:“你知道啊。”
蘇憂言把手掌放在她頭上揉了揉,啧啧感歎:“霜霜好兇。”
右繁霜放心了,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可以更兇呢。”
她笑起來格外天真。
蘇憂言想笑。
右繁霜還是有些不安:“阿言聽到了不覺得不高興嗎?”
蘇憂言悠悠道:“本來結婚就是一個逐漸認識對方的過程,我和以前不一樣,霜霜也和我一開始認知的不一樣,是正常的,認識你多一點,我就愛你多一點,更何況你是爲我出氣,我非常需要霜霜保護。”
右繁霜伸手捧着他的臉:“好啊,我保護你。”
蘇憂言隻是笑。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右繁霜連縮回手。
蘇憂言看她這麽大反應,覺得有點好笑:“進來。”
秘書忙不疊進來卻不敢擡頭,語速極快:“因爲Danica文化挪用向國家文化部舉報的民衆太多,文化部約談了Danica,Danica目前已經将涉事的二十多件單品全球下架,還有一些尚且模糊的正在整理,現在已經沖上了熱搜第一,我們沒有買熱度或任何公關。”
右繁霜都微微震驚。
而蘇憂言拿出手機看,果不其然,熱度都爆了,下面的評論振奮人心。
“嗚嗚有國家撐腰就是有底氣,Danica滾出華國!”
“我天哪,我本來以爲要全靠JH抵制,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走向,文化部好樣的!”
“天,好想哭,這種有依靠的感覺。我們的反抗不是得不到回應的,我們的文化是有底氣有靠山的。”
有部分真正清楚局勢的人也占據前排熱評:“其實是JH加幾個商場業大佬一年占的GDP都夠整個國家GDP一年的百分之一了,如果還要加上有聯姻關系的念歡直接直逼百分之二,文化部怎麽可能不出面保護,還得是國内有高奢企業才能硬得起腰闆保護服飾文化,真正牛逼的是JH,能搞出這麽多個企業聯名抵制。”
“不多說了,JH牛逼,Hoar牛逼!!”
JH和Hoar的詞條高居不下,當天的股價回升到抄襲事件前的水平。
而大約十分鍾後,Danica已将所有文化挪用單品下架的新聞在此登頂熱搜,整整四十七件,一件也沒留,被他國文化部直接約談,可以說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Danica不得不在多個社交軟件上公開道歉。
『因爲我方設計師的不當引用,導緻四十七件單品出現盜用華國文化且未加注釋的情況,我方深表痛心,已将所有涉事設計師開除。』
Danica甚至給出了一個長長的設計師單子,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那些設計師們都沒想到Danica來這一招釜底抽薪轉移罵名,差點沒給國内笑死。
“六,禍水東引給這傻逼品牌玩明白了。”
“笑死,剛剛去看了一眼那些設計師的社交賬号,短短一個小時,一半被罵到删号,另一半在發瘋罵Danica,Danica,還得是你啊。”
而Hoar的官方當天順勢宣布将發布同名時尚周刊,并官宣了第一期的模特和封面明星,直接趁熱打鐵把Hoar雜志的知名度打上去了。
還附上了投稿郵箱,隻要是符合Hoar理念的設計都有可能被選中。
野生國風設計師一擁而上,不僅發郵箱還發社交媒體,Hoar官方号直接在社交媒體上選妃,十多個設計師當天中标,裏面甚至還有高中生,讓大家看到了入選的希望,導緻當天Hoar都沒能從熱搜上下來。
右繁霜和蘇憂言晚上走在路上的時候,時不時看看股價都覺得格外開心。
這個點小區裏的人大多在吃晚飯,小區花園裏一個溜達的人都沒有,就兩個人亂晃。
右繁霜忽然抱住蘇憂言,蘇憂言輕笑:“怎麽了?”
右繁霜仰起臉笑:“阿言你好厲害。”
不遠處,蘇承顔在燈光微暗的地方看着右繁霜主動抱住了蘇憂言,他本以爲這樣就夠親密了。
但沒想到,下一秒,當着他的面,右繁霜踮起腳主動閉上了眼睛。
蘇承顔甚至看見了他們接吻。
他微微皺眉,但卻在暗處,目光一刻不移地看着他們。
右繁霜踮起腳尖完全埋進他懷裏,蘇憂言單手攬住她纖細的腰。
他們的吻沒有持續多久,像是興緻來了就親吻片刻,輾轉幾下又繼續說話。
右繁霜還在他懷裏用腦袋蹭蹭他,像一隻小貓一樣,蘇憂言就低頭看着她。
她抱住蘇憂言勁瘦的腰,埋在他懷裏擡頭和他說話,笑眼盈盈的,不知道在說什麽,但神情姿态怎麽看都是在撒嬌。
那樣柔軟的姿态,是面對蘇承顔時沒有的。
讓蘇承顔想起席媞,因爲蘇濤把他記在了席媞名下,他努力去讨好過這個名義上的母親,但是她總是寡淡着一張臉,平平淡淡地看他一眼,他說什麽,她也隻是淺淺說句好。
他知道,在世家的眼光裏,這是他出身高貴的嫡母,不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
但面對蘇憂言時,哪怕席媞已經病重,她還是會揚起笑顔,溫柔又慈愛地彎腰替他擦汗。
看着此刻右繁霜和蘇憂言相處的畫面,蘇承顔忽然有了當年讨好席媞而不得的感覺,一種想要掠奪過來的欲望油然而生。
隻因爲那是蘇憂言的東西。
想試試吻她會是什麽感覺,她在蘇憂言身下嘤咛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他想聽一聽,他也想成爲蘇憂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