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繁霜回來的時候,尤娜一行三人紛紛看向她。
尤娜遲疑道:“霜霜,剛剛是你把下面那些人趕走的嗎?”
右繁霜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張爾逸不敢置信地追問道:“他們在這吵了一個月了,學妹你幹了什麽把他們趕走的?”
右繁霜溫婉淺笑着:“很簡單啊,直接報警說有邪教聚會,又打了12345市長熱線投訴。”
尤娜驚訝道:“還能這樣!”
柳翡若有所思:“這種小事也能報警的嗎?”
右繁霜笑笑:“如果說是聚衆喧鬧不一定有人管,還有給他們狡辯鑽空子的餘地,但申訴是邪教組織就會有人管了,畢竟國内法律是不允許邪教組織存在的。”
張爾逸重重點頭:“學到了!”
他笑呵呵的:“要是霜霜學妹是我們的人就好了,我們正好缺一個法務,我們肯定給你開高工資。”
右繁霜笑了:“我先看看你們的歌吧。”
尤娜趕緊将剛剛在看的那疊曲譜遞給她。
右繁霜翻閱着。
裏面的曲子風格各異,包羅萬象,就譜曲而言,能力絕對在她之上,畢竟三位學長學姐都是專業的。
從編曲到風格到節奏,還有摳得很幹淨的細節。
要是她寫歌的時候有這樣的同伴,最後的效果一定能發揮到極緻。
右繁霜看着曲譜的時候,張爾逸又鑽進狗窩裏去了。
她一擡頭:“學長呢?”
柳翡指了指後面的大紙箱:“在裏面蹲着呢。”
右繁霜好奇:“怎麽總在裏面蹲着,還在找靈感嗎?”
柳翡吃完串擦擦手:“那個是他的工位,他習慣了坐裏面,你在這兒也能和他說話。”
右繁霜詫異:“工位?”
她看了一眼那個大概是用來裝洗衣機的紙箱,被從側面摳出一個大洞,還卷了個布簾子在前面。
這居然是工位?
張爾逸撩起布簾子,盛情邀請:“學妹,你要進來體驗一下嗎?”
右繁霜抑制不住好奇:“好啊。”
張爾逸趕緊從裏面出來,讓她坐進去。
右繁霜進去之後,居然奇異地覺得在裏面很有安全感,外面的聲音還聽得到,但看不到人,有一個自己的小空間,隔離了外面的繁瑣紛雜。
她居然莫名種草了。
出來的時候,右繁霜還感歎道:“難怪學長把它當成工位,我也覺得在裏面很有靈感。”
尤娜見右繁霜喜歡,樂呵呵地問道:“那學妹要去看看我和柳翡的工位嗎?”
右繁霜不假思索:“好啊。”
尤娜帶着右繁霜往前走,右繁霜看她要上樓的樣子,沒想到她居然在樓梯下面停住了。
然後把樓梯下面那個雜物間的門直接拉開。
一打開門來,和門連着的燈光開關一動,小小的空間瞬間燈火通明。
暖黃色的燈光充盈了整個小雜物間,順着樓梯斜度而做成的嚴絲合縫的小書架,上面井井有條地擺放着一些擺件和曲譜,一關門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小空間。
右繁霜和尤娜在裏面關上門的時候,愈發覺得小空間溫馨又美麗,右繁霜由衷道:“好漂亮啊。”
尤娜笑道:“當然啦,這個位置位于複式樓的夾層,不是一樓,也不是二樓,是遊離于這個房子之外的地方,每次在這裏我就覺得特别安心,可以把自己放空。不用想外面的一切事情。”
右繁霜深以爲然地點點頭:“這個設計好。”
而唯一正常的是柳翡,工位是一個單獨房間,桌上是電腦和調音的設備,裏面是個錄音室,牆面和地面都做了隔音。
右繁霜發現柳翡貼在桌子上的顯眼便簽,上面寫了343,她不解道:“這是什麽意思?”
柳翡拿着啤酒,漫不經心道:“那是最近要交的活,我準備三天作詞,四天作曲,三天錄demo(樣帶),十天我們肯定能交稿。”
右繁霜了然,自然而然地追問:“那現在還剩下多少天?”
柳翡打了個酒嗝:“兩天。”
右繁霜随口道:“那你寫到哪了?”
柳翡從桌面上抽出一張紙遞給她,那是一張白紙,上面什麽都沒有。
右繁霜:“?”
柳翡:“如你所見。”
右繁霜忍不住笑了,聲音軟綿綿的:“那交不上demo怎麽辦呀?”
柳翡無所謂地聳肩:“我們三個人憋了八天,寫出了無數個稿子,又無數否定掉,這個單子三萬塊,就是因爲那些搞流水線歌曲的工作室做不了,才放到我們這裏來做,但現在看來,要看天命了,我們會把寫的那些廢稿都錄給她看看,看看她有沒有滿意的,聽天由命,實在沒有也沒辦法了。”
右繁霜好奇道:“那單主是什麽要求?”
尤娜抓耳撓腮:“她說談戀愛被騙了好多次了,要聽着鞭策她,讓她清醒一點的歌,但同時又要讓她開心,因爲她要天天聽,天天提醒自己。”
“要鞭策又要開心,這怎麽搞?”
右繁霜思考了一下:“學姐,你們可不可以給我個位置,讓我試一試?”
柳翡趕緊讓位。
尤娜想也覺得無傷大雅,左右就是試一下:“我給你找紙和筆。”
右繁霜坐下來,手邊是尤娜遞上來的紙和筆,她轉了一下筆,思考着。
聽了就高興的歌……
右繁霜想了想單主的遭遇,好奇道:“這次的單主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尤娜還沒想過這點,她遲疑了一下:“不好說吧,隻是談戀愛被騙了很多次。”
柳翡卻看得清楚:“估計不是戀愛腦也很難被騙這麽多次吧。”
右繁霜笑起來:“我也是戀愛腦,我感覺她這個被騙應該是投入了真心但沒有得到對方的真心相對,所以才會覺得每次都被騙了吧?”
柳翡若有所思點點頭。
尤娜有點意外,恍然大悟:“還能這麽理解,難怪我說她怎麽說被騙好多次,我還以爲她被騙好多次錢,我還想她也太倒黴了吧?”
隻有張爾逸抓住重點:“戀愛腦?學妹,你不會被洞穴低音妹夫騙吧?”
右繁霜淡定道:“不會的,他也是戀愛腦。”
三個人沒想到,還有點驚訝,畢竟蘇憂言看起來就高不可攀,戀愛腦三個字和他完全不搭界,根本無法将這個詞和他聯系起來。
但是怎麽想怎麽好笑。
還是霜霜學妹厲害,這麽厲害的男人也能馴服。
右繁霜低頭寫了一段,三個人圍着她看。
右繁霜一落筆,就把歌詞遞給張爾逸。
張爾逸好奇:“戀愛腦的滑稽舞。”
“這是歌名嗎?”
右繁霜點點頭。
張爾逸繼續:“第一個男朋友戀愛一個月向我借十萬塊錢。”
三個人的表情像極了在說這是什麽東西,還是一臉疑惑的看下去。
“他說寶貝我的心永遠不會變/”
“被他摟緊我覺得哪怕錢永遠不兌現/”
“他高興就是我的心願/”
“然而他半個月不出現/”
“再出現警方說他是詐騙/”
剛念前面的幾句,三個人還覺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右繁霜寫了什麽。
念完之後,尤娜有種忽然找到一絲絲靈感,但又不太抓得明白的感覺。總之和他們寫的都不太一樣。
她把紙遞回給右繁霜,詢問道:“霜霜,能再給我們寫一段嗎?”
紙被塞回右繁霜懷裏,她想了想,寫了一段,被張爾逸無縫念了出來:
“第二個溫文爾雅脾氣好/”
“靠譜穩定熟人介紹/”
“然而讓他媽幫洗澡/”
“吵架打電話告訴媽媽說我鬧/”
右繁霜一路寫下去:
“第三個人帥多金/”
“會做家務也不花心/”
“一心隻想和我走入婚姻/”
“再有個愛情結晶/”
三個人圍着她,有種一頭霧水的感覺。
右繁霜又寫了三個男人。
直到右繁霜寫到高潮部分:
“第一超級詐騙男。
第二十足媽寶男。
第三繁殖癌同妻男。”
“第四海王出軌男。
第五家庭暴力男。
第六無能軟飯男。”
張爾逸忽然恍然大悟:“這個句尾的韻也壓完了,不用改,要不要直接試一下?”
他趕緊去拿了把貝斯,尤娜就地拉開抽屜,右繁霜微微瞪大眼睛。
抽屜裏面居然是電子琴。
柳翡直接坐到了架子鼓前面。
右繁霜被三個人突然又默契的舉動弄得猝不及防。
殊不知三個人抓耳撓腮了八天,迫切想抓住一點靈感。
柳翡拿着鼓棒,認真道:“标準八分音符節奏可不可以?”
右繁霜驚訝道:“在問我嗎?”柳翡挑眉:“是。”
右繁霜思索了一下:“可以的,既然是八分音符,幹脆風格給Funk pop可不可以?”
Funk是一種美國的音樂類型,将靈魂樂、爵士樂和節奏藍調融合成一種有節奏的、适合跳舞的音樂形式。
這種音樂形式聽起來讓人快樂,來源于黑人們的悲慘生活,素來充滿社會意識的歌詞表現了黑人對不公正世界的思考,但被壓迫的人也有快樂的權力。
Funk在歌詞中多半是以誇大無禮的内容爲主,很容易就讓人印象深刻。
恰好像這個單主一樣,是痛苦着但還想找到快樂。
右繁霜覺得相當适合這首歌。
柳翡想了想,點頭贊同。
直接試了一下,打了Funk常用的鼓組,最簡單的動次打次,一點花樣都沒有。
她打了一下,右繁霜就覺得開始對味了。
張爾逸順勢給了一個和弦走向。
他彈的是C調,給了一個四級和弦接五級,前面都還可以,再往下彈,右繁霜覺得不太和諧,有點怪異,但是她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而尤娜一下就說出了怪異的點:“最後一個音轉位吧,高八度聽一下。”
張爾逸配合度極高,直接把音往上擡,右繁霜瞬間覺得和諧了,沒有剛剛那樣一下變得詭異的感覺。
她不由得心裏感歎。
好厲害。
甚至于張爾逸一彈,她腦子裏就已經有歌詞合上歌曲的想象。
尤娜跟上來,給了鋼琴和弦鋪底,柳翡打着節奏。
右繁霜拿着歌詞站在中間不知道幹什麽。
柳翡擡擡下巴:“學妹,你哼一下,也不用具體唱出來,跟着哼一下看看感覺,相當于給我們一個人聲切片,可以嗎。”
右繁霜立刻說可以。
她跟着哼哼,而幾個人一句一句寫,他們寫一句探讨一下,大多時候是尤娜給旋律,其他人聽,給意見,一句句寫下來。
右繁霜大膽地主動哼幾句,他們也采用。
馬上把她靈感火花一現的旋律彈出來,一起探讨,還寫進曲子裏,她連回想自己哼的到底是什麽旋律都不用。
連歌詞也被改得更順,本就已經押韻的歌詞唱起來更流利。
換成她自己寫,一首歌的曲子要寫十天半個月都寫不完,她沒想到半個小時居然能寫完一首歌。
她本來隻有一個想法而已。
右繁霜的震驚和被帶着走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
尤娜把那張寫滿了旋律的紙在工作室裏複印了三份,一人一份:“合一下吧,霜霜,拜托你充當一下我們的主唱,可以嗎?”
右繁霜受寵若驚,心髒有種要跳出來的感覺,她摸着還熱的紙張,向往又雀躍:“好。”
鋼琴伴奏響起,架子鼓跟上,節奏簡單快樂,貝斯跟上後立刻有了質感。
右繁霜拿着紙,心髒砰砰跳地唱出來:
“第一個剛戀愛就借十萬塊錢,
他說寶貝我的心永遠不會變…”
歡快又浪漫的音樂徜徉在室内,回響都像溫柔澄澈的海水一樣灌滿了心髒和耳朵。
右繁霜唱着的時候,闆着臉實際上卻想笑,唱到最後一段,覺得自己已經融入了滿屋的樂曲聲中,歌聲也放開,變得自由而響亮。
“傻女孩永遠戀愛腦心存僥幸。”
“他說一句愛你你就真的相信。”
“善解人意是委屈自己讓人高興。”
“渴望别人愛你不如自強自立。”
“對象沒了并不可怕,男人兩句話你就站不起來才不像話。”
“愛情太渺小,自由才偉大。”
“戀愛腦殺人如麻,求人愛己永遠屈居人下。”
“下一次再見,無能的他在你眼裏才是那個笑話。”
緊張歡快的節奏下,唱出來反而有趣又滑稽,右繁霜唱功飽滿又到位,把歌要表達的感覺淋漓盡緻地表達了出來。
從被男人騙到成爲大女主的感覺充沛而膨脹,張揚而自愛,嚣張卻睥睨。
完成度幾乎是百分之百。
演奏完一次之後,尤娜忽然沖上來,抱住右繁霜對着她的臉一頓猛親,右繁霜猝不及防。
尤娜驚喜又激動:“寫得太好了!我的天!”
而财務柳翡難得地面露笑顔,發自内心道:“我們工作室這個月運轉的錢又有了。”
連張爾逸都想抱着右繁霜親,但奈何他是個男人,要是真這麽幹估計會被洞穴低音妹夫暗殺。
右繁霜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看着一屋子的樂器和曲譜。
有同伴有音樂,自由沒有拘束。
因爲寫出一手好歌而歡欣雀躍,這一刻四個人的心是同頻共振的,腦子裏的多巴胺在不斷分泌,那種快樂到無以複加的感覺比愛情最浪漫的時刻還要浪漫。
她忍不住生出對夢想和自由的向往。
如果每天都能這樣,唱着歌,高高興興的,将來還有機會能登上舞台,有閃光燈和熒光闆就好了。
那種感覺久久未去,甚至右繁霜都開始幻想自己和其他三個人在台上唱這首歌的場景。
右繁霜忽然道:“可惜這是要賣給别人的歌,如果我們能自留就好了。”
柳翡提醒道:“不是,這首歌的單主沒有和我們要版權,我們還能唱,她就隻是想要一首符合她想法的歌能天天警醒自己而已。”
右繁霜的心又忽然雀躍起來:“意思是,我們還能唱這首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