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珠小心翼翼道:“是…的确是長輩意願。”
周遭的幾個千金見右繁霜對黎珠的态度溫和,也都意識到自己看走眼,馬屁拍在馬腿上,一個個熄了聲音,雖然依舊看不上黎珠的做派,但不再說什麽。
黎珠那一瞬間都差點哭出來,在她以爲要被看不起的時候,有一個人來維護了她搖搖欲墜的自尊心,還是她以爲會最厭惡她的人。
右繁霜把酒杯從她顫抖的手中拿下來,壓低了聲音,依舊溫和:“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麽難過,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和你找個地方慢慢說,不用緊張。”
右繁霜又看向其他幾位千金,溫聲道:“你們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那幾位千金見右繁霜沒有絲毫生氣,忙不疊應道:“好。”
而右繁霜帶着眼淚差點決堤的黎珠,去了人少燈光也稀疏的走廊。
黎珠哽咽道:“謝謝你,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
右繁霜趴在玻璃護欄上往下看,卻溫柔地笑了笑。
晦暗不明的燈火反而顯得她的眸子明亮如秋月,一見這雙眼睛如見孤燈萬裏明,聲音低緩溫柔:“沒關系的,也就那一次的小打小鬧,撼動不了我和蘇憂言的關系,現在想起來,我也太過激,那個時候你猶猶豫豫,很有可能不是出于自願。”
黎珠錯愕地看着她,一直以來不被理解的心終于被理解,她竟有種難言的激動。
她難以想象竟然有人能理解。
右繁霜聽見了她壓低的哭泣聲,才意識到她居然哭了,右繁霜下意識低下頭,伸手去托住她的臉:“怎麽了?”
黎珠的眼淚珠子往下掉:“從來沒有人這麽對我說過,覺得我的奉承靠近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被迫的。”
她是私生女,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控制下,父親小時候用名門淑女的要求約束她,一旦她不從,父親就會問她是不是想被大家發現她是私生女。
明明那是爸爸的錯,卻全部強加在了她頭上。
可她不敢違抗。
右繁霜溫聲道:“我信你不是出于自願,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JH和黎氏鬧過那樣的醜聞,怎麽可能真的聯姻,我想你也是因爲不得已的原因才這樣做。”
黎珠卻含着淚搖搖頭,坦誠地告訴她:“其實那個醜聞是假的,蘇濤沒有和我繼母有染,和我繼母有染的是陸氏的陸董,我爸想和JH聯姻是真的,之前的事情真的對不起。”
右繁霜那雙漆黑的眼眸的光清亮得驚人,說話的聲音卻愈發緩慢,幾乎是一字一字吐露:“和黎夫人有染的是陸董?”
黎珠以爲她生氣了,連忙道:“雖然我們家和JH沒有龃龉,但是我保證,我們家再也不會想要插足你和你男朋友之間了。”
右繁霜溫聲道:“用這些手段拆不散我們,你不用緊張,我并沒有怪你。”
黎珠含着淚擡起頭,對上右繁霜在夜色與晚風中清亮的眼睛,荔枝眸天生的極緻純清,黑白二色分明,眼中是溫柔憂郁與沉靜堅定。
右繁霜的眉毛是微微往上揚的,有些許的鋒利和冷淡,瓜子臉也清瘦疏離,與溫柔的眼睛恰好矛盾,在她身邊,卻反而因此有一種遊離于人群之外的感覺,好像和外面的喧嚣冷漠都遠遠隔開,隻剩下這雙眼睛,在溫柔地看着自己。
黎珠都要沉進這雙眼睛的平靜裏。
一時之間,夜風慢慢,周遭的喧嚣都低下去,隻剩下晚風徐徐吹過樹梢的清響。
“之前的事,真的對不起。”
右繁霜此刻坦然道:“不用再道歉了,我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阿言都已經完全是她的了,對于這些小打小鬧,她并不害怕。
她心裏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和黎夫人偷情的是陸常明而非蘇濤。
這樣就說得通了,爲什麽JH和黎氏的醜聞過後,斷絕來往的不是JH和黎氏,而是陸氏和黎氏。
因爲JH本身就是被栽贓的。
JH作爲原告去告那個員工造謠,是合情合理。
可既然JH有理,應該就不怕告不赢,姑姑爲那個員工辯護期間,JH爲什麽還要做出車禍來害姑姑?
這不合理。
所以,是JH下手的假設是不是根本不成立?
那不成立的話,陸常明又真的和姑姑有關系,卻在這種情況下和黎夫人有染,會不會陸董和黎夫人的事情,才是刺激姑姑出事的原因?
右繁霜幾乎沉了進去,可還沒等右繁霜多想,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讓她回了神。
右繁霜把手機拿出來,發現是小梅阿姨給的回複。
剛剛她才把鑽石的腰碼發給小梅阿姨,小梅阿姨居然一下就找到了來源。
『你說巧不巧,就是阿姨的珠寶公司出品的鑽石戒指,有登記在冊的,一般都會留有購買者的電話,明天問一下門店的工作人員,查一下記錄,應該能幫你找到買戒指的人。』
右繁霜心跳快起來:“黎珠,我有點事要先下去,失陪了。”
黎珠猝不及防,卻連忙道好。
右繁霜下去,找到了杜梅:“小梅阿姨!”
杜梅轉過頭來:“哎呦,剛剛找你好久了,本來想當面告訴你的,我一看那GIA證書,是個粉鑽吧,粉鑽特别少,我就讓手下人隻查買賣過的粉鑽腰碼,一下就找到了腰碼一樣的粉鑽,你說巧不巧?”
右繁霜的心情微微沉重,卻真心實意道:“阿姨,謝謝您,您幫了我大忙了。”
杜梅笑:“這算是什麽大忙,順手的事情,等阿姨明天去問了再把結果告訴你,你記得常來找阿姨玩就好。”
右繁霜露出笑意:“好。”
右勝庭挺着憨厚的大肚子走過來,語氣溫和,眼神慈愛:“霜霜,你剛剛去哪了,爸爸找你好久了。”
右繁霜每每聽到爸爸這個詞,心裏想的卻還是右春生,她清楚眼前的爸爸一樣關心她,卻仍舊很難完全接受:“和朋友去安靜的地方聊了一會兒天。”
右繁霜和右勝庭站在一起時,陳伯晉終于找到了空隙見縫插針,拿着酒杯上前,喜笑顔開道:“右董,好久不見。”
右勝庭轉過頭一看,也客氣道:“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陳伯晉看向右繁霜,鋒利的眉宇有意帶笑,和顔悅色卻也是精明的:“右小姐,又見面了。”
右勝庭卻驚訝:“陳董見過霜霜?“
陳伯晉笑:“犬子和令愛可是同學,小歲,和右伯伯打個招呼。”
右勝庭驚訝不已。
陳晏歲心中複雜:“右伯伯您好。”
陳晏歲站在陳伯晉身邊,那雙鶴眸斂了鋒芒,本就标準的鶴眸眼型,天生清正,和蘇憂言那種外眼角上揚且收斂得鋒利的非标準鶴眸不一樣。
陳晏歲不故意把自己折騰得滿身戾氣的時候,那張臉永遠清俊如玉,如果說蘇憂言是俊美到沖擊力十足,讓女人遐想的惡人臉,陳晏歲則恰恰相反,是一張儒雅清正的好人臉,是大衆更容易接受的頂顔長相。
一直吸引在場所有女性的目光,剛才也不斷有女孩子和他搭讪要聯系方式。
這種長相讓人一看就有好感,右勝庭也不外如是,喜出望外:“還是我們霜霜的同學?”
這孩子看上去一表人才。
陳晏歲看向右繁霜,他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沉郁,卻一直看着她,輕輕道:“嗯。”
右繁霜卻語氣平靜:“不是一個專業,隻是校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