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繁霜的手機在兜裏響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滑出那個帖子頁面,從蘇憂言懷裏站起來,點開接聽。
那頭,田媛的聲音有些顫抖:“霜霜。”
右繁霜聽着田媛的聲音明顯不對,她小心道:“您怎麽了?”
田媛努力壓抑哽咽:“剛剛,我和雲绛去了一趟鑒定機構。”
右繁霜的心瞬間提起來。
那頭響起田媛飽含淚水,心酸又欣慰的聲音。
“我找到我的女兒了。”
右繁霜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田媛哽咽着:“這個人,在世界上隻有你最了解,最熟悉,所以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你。”
右繁霜的眼眶不自覺發熱,心髒拼命地跳,已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所以,您的女兒是……”
田媛泣不成聲:“…是句芒。”
刹那間,右繁霜眼前的所有東西都颠倒搖晃起來,她不敢相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是句芒?”
田媛聲淚俱下:“是,我和雲绛帶她去做了加急鑒定,小芒就是我的女兒。”
右繁霜渾身發冷,她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喉嚨像是被沙塵堵住一樣的澀和疼,而電話那頭,田媛哽咽的聲音還在響起,
“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緣分,小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家人,今天晚上家裏吃飯,慶祝句芒回家,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們當做家裏一份子的孩子,你也一起來吧。”
右繁霜握緊手機,心裏翻騰,和句芒在一起的經曆卻浮現在腦海裏。
大學剛開始的時候,右繁霜和句芒租的一居室,睡在一張床上,那時候她們很窮,句芒是孤兒,她也沒有父母可依靠,兩個人相依爲命。
一起發傳單幫人寫作業,琢磨怎麽領獎學金。
右繁霜最喜歡吃蛋糕,但她們那時拮據,哪怕在生日的時候都不舍得買一個最便宜的蛋糕。
後來,句芒去了甜品店打工,每一天都能帶回來很多甜品店沒賣完的蛋糕,每天兩個人一起吃蛋糕的時刻,就是最開心的時候。
句芒學做蛋糕學得成熟之後,隻是聽右繁霜描述想吃的蛋糕樣子,都把蛋糕原樣複制了出來。
當句芒真的給了右繁霜那個蛋糕的時候,那個蛋糕,果然和蘇憂言第一次給她的蛋糕一模一樣。
右繁霜哭得不能自已,一邊哭一邊吃。
阿言沒有了,阿言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句芒以爲她是覺得日子過得太艱難了,連忙抱住她:“我們會好起來的,就算我們沒有父母,我們還有對方,而且年輕,學曆,我們都有,肯定能過得好。”
右繁霜在她懷裏号啕大哭。
從小到大,芒果從幼兒園認識她開始,就是一副姐姐的樣子,幫她拿泥巴打回那些壞男孩,初中的時候裝太妹帶了一群理發店的同事,替她揍了校暴她的刺頭一頓,從此年級裏都流傳着右繁霜很有勢力不能惹的傳聞。
後來高中的時候,芒果考去了鄰市一家願意給她免學費還發生活費的學校,那個時候,她和芒果很難才能見一面,卻恰好掩蓋住了她進醫院的事實。
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右繁霜努力遮掩病态,而句芒穿着校服就跑過來一把抱起她,嘴裏還喊着:“看看我的妹妹有沒有長高!”
隻是一句話就讓她淚盈于睫。
結果句芒把她放下來的時候,右繁霜卻發現芒果曬得很黑,她小心翼翼地問了,芒果不以爲然,在大樹的樹蔭下咧開嘴笑:“最近體測,我每天都去幫人跑八百,一個人五十塊錢呢。”
右繁霜看着她曬得脫皮的臉,止不住地心疼。
芒果最愛漂亮,小時候,手裏隻有兩塊五塊錢,都會買兩塊錢的塑料草莓夾子戴在頭上,可是爲了活下去,她什麽都可以放棄。
右繁霜忍不住哭了,芒果一把抱起她就胡跑,嘴裏還哈哈地笑:“哭什麽,這是好事,給你看,我現在抱着你跑八百都能跑進三分半。”
年少的句芒堅毅的眼睛和笑臉仍舊曆曆在目。
右繁霜心裏酸澀。
芒果過得太辛苦了,她比自己更應該幸福。
她作爲芒果這麽多年唯一的家人,怎麽能不去見證?
二十多年,芒果終于熬出頭來了。
她應該替芒果高興。
這是好事。
蘇憂言注意到右繁霜表情不對,他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冷冰冰的,蘇憂言把她圈在懷裏抱住她。
隻聽見小傻子故作平靜:“好,我晚上一定到,阿姨,恭喜你。”
那頭百感交集。
右繁霜挂掉電話,那種欣喜和失望的情緒同時沖擊着她,讓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這種情況。
蘇憂言抱緊她,聲音卻溫柔刻骨:“霜霜,怎麽了?”
右繁霜埋進他懷裏:“芒果找到親生父母了,我替她高興。”
蘇憂言卻迅速捕捉到她的失落:“霜霜想找嗎?”
右繁霜哽咽:“我其實不太想找,我害怕找到之後會再一次被抛棄或是被利用。”
但如果是田爺爺他們,會讓她産生不害怕回家的感覺,想要勇敢地去試一試。
隻是可惜又幸運,她不是田阿姨的女兒,芒果卻是。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猜測過自己是田家丢失的那個女兒,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期待,現在就能好好地替芒果開心,不會有那麽多的情緒。
而另一頭,句芒被田雲绛和田媛小心攙扶着。
她笑:“哪有那麽脆弱,隻是擦傷而已。”
田媛哽咽:“還好你的胎記還在,不然真的找不到你。”
句芒笑:“說起來我和霜霜是真的有緣分,霜霜以前腿上也有的,她爸爸心疼,帶她去做手術做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