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說着,一個大男人竟然抽泣了一聲。
深吸一口氣,才又接着說道:“我也不管什麽家醜不家醜的了,不瞞你們說,之前我傷了腿,煤窯那邊把我送回來,給了一車煤石作爲賠償。
結果我家裏人賣了多半車,得了幾兩銀子,卻根本就沒有給我請大夫,就是随便開了一副藥回來給我熬了。
吃完了也不管我好不好,就沒管我了,我媳婦一看家裏人這樣對我,收拾了個包袱就走了。
我也不怪她,誰讓我成這樣了,家裏人又不給長臉,可我媳婦兒走歸走,最起碼還給我留了活路,就拿了她的衣服一文錢都沒拿。
我還以爲父母怎麽也不能不管我,開始,到時給我送口飯吃就行,我這腿就算留下病根,也還有另一條腿能動,等養一養,以後就在家種地怎麽也不至于餓死。
沒想到會碰上鬧兵荒,一大家子直接就跑了,都沒有人來問問我,跟不跟着他們一起走。
要不是我二哥跑過來搶了我的銀錢,估計他們什麽時候跑的,我都不知道……”
衆人聽了一陣沉默,他們雖然也留了下來,不過他們是自己不想走,因爲沒兒沒女年紀又大了,不想成爲别人的拖累。
當時想的是,若是在路上被人家扔在半路,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死在自己家裏,最起碼落葉歸根。不會客死異鄉。
現在這一對比,他們這些上沒老下沒小,中間沒有兄弟的,倒是比這劉兄弟幸運多了。
揚大山彎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劉老弟不必傷心,有些親緣也是需要緣分的。
像我們這些人,都是沒有兒女和其他親人的,沒跟着一起離開就是怕死在外面,沒有個葬身之地。
隻是如今契丹人來過這裏,不走也不行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我們還是怕死的。
你就跟我們一起離開,等我們把闆車做好,你坐車上,我們推着你。”
劉三利眼淚又湧了出來,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沒想到鄰村的陌生人,都比家裏人有人情味兒。
不過還是有些遲疑的道:“我跟着你們走是拖累你們,還是留下吧。我就是之前被二哥關在屋裏,兩天沒有吃飯沒有力氣,現在已經好多了,再養養自己照顧自己沒問題。”
一邊的楊大旺道:“他那個二哥是真損,搶了錢不說,還把把木頭頂在門上,若不是劉老弟出聲,我們還以爲主人家自己頂上的,肯定不會進去看看。”
衆人聞言一臉唏噓,這是真不給弟弟留活路啊,都不想讓他出來了。
不然就是腿上有傷,至少還能爬出來找點吃的吧。
劉三利眼中更加暗淡了,他二哥走之前,就是說的讓他在床上慢慢等死,隻因爲他罵了他……
傾妍看了看劉三利的腿,因爲是夏天,褲腿較短,那腿是露出來的,看着沒有外傷,就是姿勢有點别扭,還有些腫脹。
走上前問道:“你的腿一直沒有看過大夫嗎?一點都動不了?”
劉三利看着眼前白白淨淨的漂亮小姑娘,有些愣怔。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女娃,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還有她身上的衣着,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料子,跟他們這裏的一點都不一樣。
“這位姑娘是……”
楊二壯回道:“這是薛姑娘,我們之前遇到了契丹兵被抓了,就是薛姑娘出手救下的我們,不然我們現在都不知道在哪了。”
劉三利一臉驚訝的看向眼前纖細的女子,沒想到對方柔柔弱弱的竟是這麽厲害,竟然能從兇悍的契丹兵手裏救下這麽多人,想來身上一定有功夫。
想到這裏,他兩眼一亮,他可是聽那些看守煤窯的官兵說過,一些身上有武藝的人,多少都會寫醫術,至少跌打損傷一類的都是自己治。
行走在外,受傷難免,加上經常與人打鬥,荒郊野嶺的受了傷,找不到大夫的情況下會很危險。
所以有的江湖人都會治傷,那自己的腿,這位薛姑娘是不是也可以治?不然對方也不會上前來詢問。
所以說,能去官家開的煤窯上工的人,多少也是有些小聰明的。
傾妍也沒讓他失望,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之前的白手套,蹲下身說道:“會一些跌打損傷的治療方法,我可以幫你看一看。”
真不是她窮講究,看病還要戴個手套,而是畢竟是古代,她知道史上都是很注重男女大防的。
雖然在窮苦人家的女人可以抛頭露面,下地幹活,但是身體接觸的話,還是避免一些的好。
果然,看她戴上手套,周圍的人都沒說什麽,劉三利臉上也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估計也想到了男女授受不親。
劉三利眼含希望的道:“那就勞煩薛姑娘了,我這腿當時是運煤石通道裏的一根梁柱倒下來砸的,當時就不能動了。
之前煤窯那邊是有大夫的,隻是不知道爲何,上上個月馬大夫離開了,一直沒有别的大夫再過來。
所以他們就把我送了回來,讓家裏人自行帶我去看大夫,順便照顧我,隻是沒想到我家人……”
下面的話不用說,他們也知道了。
傾妍蹲下身,伸手輕輕地捏了捏他小腿骨中間的位置。
“這裏還有感覺嗎?會不會疼?”
劉三利點點頭,“有,這樣捏不疼,隻有我想起身的時候,這條腿才會疼,而且下面一點都動不了。”
傾妍差不多了解了這傷勢,這應該是骨頭被砸的錯位了,而且有些骨裂。
因爲學武的緣故,她和哥哥們也學過人體身上的穴位和骨架的構造,知道怎麽樣一招制敵,讓對方喪失戰力,當然也多少會一些正骨。
倒是沒有實踐過,畢竟也沒有遇上過,但是看到過爸爸幫人正骨,而且不止一次。
那還是胡同裏的鄰居大張大爺,冬天的時候騎自行車把腿給摔了。
當時在門口的爺爺看到了,回來讓爸爸幫忙把張大爺送到醫院去。
結果,爸爸一看就說是摔的骨頭錯了位,當時直接就給接上了,然後打上了闆子,讓張大爺在家休息幾天就沒事兒了。
從那以後,就經常有附近的街坊過來,趁着爸爸在家讓幫忙看看,她經常在旁邊,看了不少,所以也知道是什麽手法。
(本章完)